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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余波(烽火烟波楼第二部)】(53-56)作者:子龙翼德

海棠书屋 2025-02-26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剑起余波(烽火烟波楼第二部)】(53-56) 作者:子龙翼德字数:40357   第53章:以诚相待   金陵,苏宅。   大战得胜,城中将士自是欢欣雀跃,虽不至于狂欢乱了军纪,但相较于前几日的压抑,
      【剑起余波(烽火烟波楼第二部)】(53-56)

作者:子龙翼德
字数:40357

  第53章:以诚相待

  金陵,苏宅。

  大战得胜,城中将士自是欢欣雀跃,虽不至于狂欢乱了军纪,但相较于前几日的压抑,此战倒也算稳住了军心,先有南疆数十万大军压境,后有苏家小姐“弑君”之名传遍天下,即便这金陵城里军民一心,对如今的金陵守备和苏家信任至极,但这份信任依然需要胜利来巩固,好在,他们信任的苏家小姐依旧没让人失望。

  城头上擡出的巨弩车是苏家工匠依照苏小姐所作图纸赶制,做工精细,能将数十只长枪射出数十里之遥,即便是坚盾厚甲亦不能挡,如此凶器一出,也无怪乎郭凯的甘蜀军望风而逃,此一役,甘蜀军折损过万,即便还有再战之力,但士气军心已然不成气候。

  但城中一片欢喜,宅子里的苏语凝却仍旧忙碌不停,大战结束不久,她便请来了金陵城里有名的军医、大夫数十人,一众医者齐聚苏宅,却是为了给一位陌生的女子瞧病。

  这女子年岁不大,模样倒是轻巧灵动,可那眉宇间的杀戮之气却是让在场之人纷纷蹙眉,更让人不喜的是,此女还穿着一身南疆苗服。

  “诸位,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苏语凝语声轻柔,即便一众医者心有郁结,但听得苏家小姐询问,众人也都收起情绪,细心答复:

  “观此女脉象平和,不似有疾呀。”

  “此女气海雄阔,内功之深厚前所未见,恕在下眼拙,莫不是哪位名门之后?”

  “可她是南疆人,是那南疆神子带在身边的护卫!”

  “我瞧着不像,听闻那南疆妖法最擅摄人心魄,听说那郭凯便是如此,如今这位姑娘神识有损,显然也是被人操控而行。”

  ……

  众人讨论不休,苏语凝脸色却是愈发凝重,她虽博览群书,但毕竟医道之博大高深莫测,她也只好请了众人商议,但众人说辞不定,显然也瞧不出个端倪来。

  “大侄女!”

  门外忽然传来钟仁的呼声,苏语凝侧目一瞧,却见他这一堂堂金陵守备竟是拿着一张画纸匆匆而来,想来是有要紧之事。

  “叔父何故如此匆忙?”

  “大侄女,我想起来了,嘿嘿,难怪你紧张那小丫头生死,原来你早知道她的身份,”钟仁边说着边张开画纸,只见画中女子青葱灵动,除了眉宇之间少了几分杀气,整张脸竟是与榻上那位南疆女子一模一样。

  苏语凝目光一凝,当即差人将一众医者送走,这才正色道:“叔父,侄女确实不知此女身份,此画由何而来?还请叔父告知。”

  钟仁先是一愣,待得屋子里只剩苏语凝和月影星辰时,这才大笑了一声:“哈哈,这天下还真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哈哈,这画并不稀奇,是当日那位吕将军托我寻人所留,据说江南各府不少人拿了这画,想来是那位吕将军要紧之人,你既有与他和谈之意,此女定有大用。”

  “要紧之人……”

  苏语凝暗暗点头,目光再度望向床榻上的轻灵少女。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怜悯之色:“连身边要紧之人都守护不好,又何谈你的家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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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大营。

  吕松驻立江边向南远望,虽只一江之隔,但长江天堑自古便是易守难攻,而他要面对的更是苏语凝这等神鬼之智,即便是他一路从未有败绩,朝中军中已有人称他“百战不殆”,可他依旧觉着此番南下胜负难定。

  “将军!”

  身后呼声传来,吕松回头一看,却是薛亮匆忙赶来。

  “这是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吕松轻轻颔首,扯开军报细细品读,脸色愈发凝重:“山外高人、巨弩车,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将军,战船督造差不多了,明日便能启程,是否……”

  “渡江之事不可大意,再让大家伙练练水性,不求能水上制敌,至少也要有自保之力。”

  薛亮领命而去,吕松便继续望着江水发怔,他自小便有于幽静处思考的习惯,如今虽是领兵在外,但也能寻些时候静思冥想,如此,才能时刻保持冷静,谋划大局。

  可就在这时,他眼中那苍茫无际的江水上竟是泛起一叶扁舟,吕松眉心一皱,他当然知道,此地早在数月之前便被封锁,海岸附近皆有驻防,而这一小舟却是如此轻松穿越封锁,可见其非同一般。

  “岸上的,可是吕松吕将军麾下?”小舟靠岸,只一位身材削瘦的小老头缓身上岸,朝着吕松上下打量一圈却依旧有些摸不清身份,只得出声询问。

  吕松也不隐瞒,正声道:“老伯,在下便是吕松。”

  “哦?”那小老头双眼一亮,再瞧向吕松时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吕将军倒是敞亮之人,那小老儿也不隐瞒,我乃苏家人。”

  吕松神色一紧,问道:“苏语凝派你来的?”

  “正是!”那小老头说起自家小姐脸上却是浮起一丝自豪:“小老头不会别的,只是自小精通水性,小姐便派我来给将军传一封信,要确保交到将军本人手中。”

  吕松接过书信并未拆开,而是朝着这老头笑问道:“既是要亲手交到吕松本人,想来是要紧之事,老伯为何不疑我?”

  那小老头朗声道:“小姐说了,若是有人不让你亲手交给吕将军,你便潜入水中逃了便是,但那江北岸上却没人敢冒充吕松将军的大名。”

  “哼,你倒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吕松轻笑一声,这才拆开信件,可才一眼扫过,他的脸色便已有了变化。

  “此事当真?”

  小老头缓缓摇头:“信中所言,小老儿一概不知,小姐有言,若将军有意,便可于三日后金陵城外十里一叙,望将军莫要失约。”

  吕松并未答复,苦儿有了着落,他自是要一探究竟,但这苏语凝谋划神鬼莫测,他自然也要有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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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金陵北城,十里之遥便是浩瀚长江,苏语凝寻了一处凉亭坐下,煮茶看书,闲散间便已过了半日。

  “小姐,我看那小子未必敢来了,”这次苏语凝只带了星辰一人前来,身后还另有两名挑夫扛着一擡小轿,轿中自是她书信里提及的苦儿姑娘。

  苏语凝缓缓摇头:“他会来的。”

  星辰嘟着嘴道:“您邀他去别处还好说,可这里正值江岸,若是伏下水军,即便他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逃,他……他又不傻……”

  苏语凝轻笑道:“若是寻常人,自不敢来,但既然是他,我却很有把握。”

  “他……”星辰还待再说,却听得远处一阵马蹄疾驰,侧目一瞧,却见一位素衣少年骏马飞驰,顷刻间便已到了凉亭所在。

  “吕将军,果然守约。”

  吕松目光有些阴冷,这位苏家小姐虽是模样温婉动人,但所行之事却是让他不寒而栗,他生平之志便是忠君爱国和守护家人,可偏偏这位苏小姐弑君在前,以苦儿激他来此在后,两桩事连在一起,他自不会有何好脸色。

  “苦儿在哪?”

  苏语凝轻轻揽手,星辰便招呼着身后的挑夫将那小轿擡出,轿帘掀开,果真是他那失散多日的丫头。

  “苦儿!”吕松大呼一声,想也没想便冲入轿中将她抱出,几声呼喊尤不见醒转,当即扭头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听得此话,还不待苏语凝开口,星辰便怒斥起来:“你这浑人,我家小姐好心救治这位姑娘,一听说是你寻的人,特意安排将她送还与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吕松闻言一顿,随即也收起怒气,朝着苏语凝开口道:“苏家小姐好心将我的苦儿送还,吕某甚是感激,只不过,苏小姐不会无的放矢,此番恩情,想来不会如此简单。”

  苏语凝再度轻笑:“吕将军视我如蛇蝎毒妇,自然不会轻易信我,可我此来,确实只为与你说上几句心里话。”

  “可我却不想听!”吕松冷哼一声:“先帝听了你的祝寿之词死于非命,那南疆神子与你在紫金山上说了几句便落得一场大败,吕某不才,怕是与你说上几句便没命回去。”

  “倒是不知道在漠北杀得鲜卑鬼哭狼嚎的吕将军,原来也是这般贪生怕死?”苏语凝笑声更盛,仿佛眼前之人并非敌军主将而是她的面首情郎:“你要是不听,我可不让这小丫头轻易跟你走。”

  “吕某既是来了,自然是要走的!”然而吕松语声沉稳,全然不将她这调笑之语放在眼里。

  “也是,吕将军武功卓绝,能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能与摩尼教的大护法战阵对敌,我这区区两位弱女子,自然留不住你,”说到此处,苏语凝却是美目轻转,俏丽的容颜上多了几分狡谐:“更何况,吕将军此行渡的是金陵东岸,如今日已过半,想来你的大军也已过了渡口安营扎寨,距离此地嘛,不过一个时辰。”

  “……”吕松沉吟不语,他自然没奢望大军南渡能瞒过金陵耳目,只是没想到这女子听得这一消息还能安坐于此,却不知她何处来的胆气。

  “不过若我真有埋伏,一个时辰想必早已分出结果,吕将军是当世名将,自然不会把性命托付于此,那细细想来,还是距离此处不到五里的‘乌魂’更为放心。”

  听得此话,吕松终是变了脸色,“乌魂”行军诡秘,前几日驻扎安稳后便传来消息说一切稳妥,却不成想连这一步都在此女掌握之中,料想自己每一步谋划都被人洞察无误,即便他心志再是坚韧,如今也生出一股颓然之色。

  “其实我如此言语,并非是恫吓威胁,”此时苏语凝话锋一转:“此地只我与星辰二人,附近既无伏兵,远处也未有阻截,我以诚相待,只为博君以诚!”

  “……”

  踌躇再三,吕松终是释然一笑:“来之前我也曾想过,与你交锋实在是件难事,若是事有不怠,大不了豁出性命便是,如今盘算至此,我却也别无他法,你若信守诺言,我便听你几句便是,你若再有图谋,我也只得舍命相陪。”

  苏语凝微笑点头,随即便素手轻擡为吕松添上一杯新茶:“我这一套说辞,却要从我苏家源头讲起。”

  吕松心中有些不耐,一口将那新茶饮尽,可不知是新茶芬芳还是这女子语声轻柔,茶一入口便让他心神一松,倒是心态平和了许多。

  “我苏家祖上本是北方农耕之辈,百年之前异族霍乱天下,先祖率家人南下,机缘巧合下入了烟波楼素月小姐府上,靠着几分筹算本事,渐渐做到了‘月字号’的掌柜。”

  “这事我知道,南苏北岳,本就是‘月字号’分支流传。”吕松当年对岳家了解众多,这桩事情倒也知晓。

  苏语凝缓缓点头:“但你可知道,这‘月字号’除了商贾之术外,还是这天下最广的情报网。”

  “情报网?”吕松一点即通,结合这位苏家小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本事,他很快有了几分觉悟:“难怪你苏家区区商贾便敢行不轨之事,原来有如此倚仗。”

  苏语凝也不急于辩驳,继续言道:“靠着‘月字号’留下的情报线,苏家这些年倒也安稳,但情报越多,小女便看得越多,苏家负责情报的家人越多,我要肩负的责任便越多。”

  “近五年里,天下各郡灾民呈喷发之势,唯有我江南安享清平,小女曾观各朝经史,只觉这天下顽疾频多,实非一朝一代君王所能根治。”

  吕松听闻此言冷笑一声:“所以你便弑君犯上,让这天下更乱几分。”

  苏语凝沉吟不语,只将一双明媚双眼紧紧盯在吕松身上,而吕松本还有些底气,可不知为何,竟是被这女人看得有些心虚,可他刚要开口斥责,苏语凝却已抢先一步:

  “如果我说,我并未行‘弑君’之事呢?”

  “哈哈!”吕松轻笑一声:“倒是没想到苏小姐连脸面都不要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由你麾下剑女出手行刺,还能有假?你们主仆三人杀出皇城,内有器械相助,外有家仆策应,还能有假?你我城外相遇,你身负血气诓骗于我,还能有假?”

  苏语凝耐心听着他的质问之词也不打断,待他言语说尽,这才道:“此事我亦未理清其中缘由,却也无法相告,但我想请吕将军听一听我对这之后局势的分析。”

  “……”

  “第一,先皇父子遇刺,谁人得益?依我看,得益者有三,其一便是当今天子萧玠,他以次子之身荣登大位,从此皇权在手,且不说他日后行事为何,但光凭着这一点,他便有最大嫌疑。”

  “第二,南疆叛乱,南宫出早先便杀徐虎收郭凯,如今兵围金陵,大有侵吞天下之势,此时天子遇刺,朝局不稳,于他而言自是机会更大,好处更多。”

  “第三,摩尼教!自宁、齐二王之乱至今,摩尼教一路搅弄风云,我曾听闻当日在宁州府,一位头戴修罗面具之人亲手败了念隐门的女剑神,如此人物,安能蛰伏?如今天子遇刺,摩尼教又会如何?”

  “……”吕松闻言倒是不再辩驳,此番道理他当然也曾想过,但这些分析到底是假象,苏家弑君却是众目睽睽之事。

  “上述三条,是从表象而言,事实上,这三方势力目前都还不足为虑,”见吕松面色渐稳,苏语凝知道他已有些动容,当下继续言道:“新君年少,若是得遇忠臣良将,或能改观,南疆叛乱声势虽大,但毕竟也只一隅之力,朝廷若能整合兵马,剿灭此贼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摩尼教亦是吕将军与念隐门的手下败将,目前来看,也并未掀起太大风浪……”

  “但我要说的是!他们之间,若有联合呢?”

  “联合?”吕松眉心一皱,心中思绪立时有了几分波澜。

  “若摩尼教联合新君行事,年少新君必然化作傀儡,从此,摩尼教把持超纲又有何难?若摩尼教与南疆联手,魔教妖法配上南疆蛊术,再有精兵强将众多,朝廷又该如何应对?更有甚者,这三者之间,皆有联合?”

  “休要危言耸听!”

  吕松心中已然动摇,但碍于朝廷颜面,他厉声而斥,可辩驳之语却是无从说出。

  反而苏语凝语声越发急促:“我这剑女与我说起当日之事,说她脑中忽然一片混沌,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呼天喊魂一般聒噪,待她转醒之时,先帝已然遇刺!”

  此刻星辰也挺身而出,当着吕松伶俐直言道:“吕将军,我愿发誓,当日若真是我有意行刺,我愿……我愿……不得好死!”

  “……”吕松越发沉默,他当然不敢尽信这对主仆的话,但这番话对他而言,却也有了几分触动,他缓缓摇头,不好多言,只想着早早离去,随即偏过头来瞧见一旁昏迷不醒的苦儿,低声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我请了金陵城众多军医和大夫来瞧,都摸不准这南疆蛊术的奥妙,思来想去,便只有将人交还予你,听闻念隐山上还有一位千机峰主,擅机关奇门药石之理,她或有办法。”

  吕松缓缓点头,想当日在冀州城里盛红衣身中剧毒,千机无尘却能轻松化解,想来她也能救治苦儿。

  “天色不早,今日便言尽于此,吕将军若有何变故,你我可再行商讨,若是执意要战,小女也只能奉陪到底。”

  吕松不愿答复许多,只拱手告辞,只是来时骏马疾驰,走时却是将苦儿安置于马背,自己则牵马步行,缓步凝思,思绪杂乱,一时间竟有股说不出的落寞。

  他深知苏语凝诡言善辩巧舌如簧,甚至从最开始便带着警惕去听她这一番言语,可到如今,他到底是有些触动,若真不是她所为,那这一局,便可令天下大乱,苍生不复。

  “若真不是她所为,这一战,到底该不该打?”

  一念至此,吕松猛地惊醒,苏语凝此言,便是要扰他心志,她言辞真切让自己举棋不定,她道出“乌魂”所在将自己部署打乱,再送出苦儿让自己去寻念隐门,此女一步十计,当真了得。

  “也罢,既是军心不定,便先去一趟念隐山吧,也不知,李存山是否寻来那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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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皇城。

  萧玠一脸悻悻地返回寝宫,整一个人趴在龙榻发起了呆,天子之位的确受人尊崇,不管是从前的宫娥太监还是如今的文武百官都对他毕恭毕敬,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压到他喘不过气来的琐事。

  大军南下粮草调集几条方案需他定夺,宁州齐州、甘州蜀州收服之地的官员任免需他首肯,甚至连燕京城国子监等诸多事务也要他亲身参与。

  这些,不都该是臣子们的事嘛?

  可宰辅姚泗之与季星奎二人似乎是早有决议,要让萧玠早日熟悉国事,必须让他事必躬亲,从一点一滴接触朝政。

  可萧玠哪里受得了这份苦楚,先前还能装模作样两三日,到得今日早朝结束,他便称病告假,将一众国事推给了姚、季二人。

  “说是皇帝,这朝廷没了我难道不一样?”萧玠心中有些不忿,说是让他早日熟悉,可两位重臣除了讲解奏章详情外,大抵已经给好了决断,有些甚至是各部官员讨论过的结果,让他批阅,不过是走个形式或是给他上课而已。

  “反倒是这后宫,没了我可真不行。”

  自吕氏封为皇后,后宫便扬起一阵节俭之风,后宫之中一应生活用度削减不说,更是清退不少宫女,如此十余日的功夫,吕氏便有了“贤后”之名,他这位皇帝还未享受得及三千佳丽。后宫之中便已少了半数人,如此局面,他只恨不得退了这皇位,好继续做他的闲散纨绔来得快活。

  “陛下!”

  听闻萧玠回宫,吕倾墨匆忙赶来,还未入门便将一众宫娥近侍遣退,只容她一人独自走近:“陛下,可是有所疲累。”

  萧玠见她依旧如此知情达意,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当即翻过身来抱怨道:“这皇帝也太难做了,整天不是学这个就是看那个,实在无趣……”

  吕倾墨闻言一笑:“他们也是瞧你根基太浅,想早早让你学些本事,等站稳了脚,自然不用像现在这般。”

  “都说好日子在后头,登完了基,守完了孝,如今也不知要学到何时。”

  “陛下着实辛苦了,”见他心情烦闷,吕倾墨自是好言宽慰:“不过这天子天子,便是要统领天下,这许多事,确实也该由陛下拿主意的。”

  “说得轻巧,还不是他们说定了的,要朕点个头,按个印,还要听他们说教一通。有什么意思?”

  “嘿,那臣妾手中倒是有桩要紧事,让陛下定夺。”

  萧玠闻言稍稍偏过头来,他嘴上虽是抱怨不能真个定夺事情,可实际要真遇到什么琐事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定夺,吕倾墨这活虽是讨好,与他而言忽而又成了累赘。

  “这……”

  “是这样的,”吕倾墨却不给他回绝的机会,径直道:“皇嫂她私下和我提起,想回苏家。”

  “岳……皇嫂?”听说是岳青烟的事情,萧玠登时来了几分精神。

  “嗯,”吕倾墨继续道:“按祖制,宫中之人没有返家的道理,但她身份却和寻常人不同,早先她嫁入王府时,便还领着苏家家主的位置,苏家生意虽有各路掌柜料理,但主事者依旧是她,姐姐曾对我说,苏家世代单传,到她手中也不好断绝,本想着今后多生几位皇子,择其一回苏家继承,却不成想如今已成了未亡人。”

  “可祖制如此,她怎会有如此念头……”

  吕倾墨微笑道:“这便是为君之道了,我且与你说说……”

  “陛下以孝治国,遵循祖制,那便与她好言说教,善待于她,让她在宫中好生过活,时不时允其出宫省亲,如此便合明君之道。”

  “若陛下打破祖制,怜惜太妃疾苦,便特赦其出宫,近可巩固苏家与皇家关系,远可将陛下仁德传于天下,如此便合贤君之道。”

  “两番作为,皆有说辞,如何抉择,全凭陛下心意。”

  “这……”萧玠仍旧有些拿不定主意,可脑中一浮现起这位嫂嫂的样貌身段,他却更不忍将她放逐出宫:“依我看,还是……”

  “陛下,嫂嫂她一个人活在这深宫里确实不易,您……哎,还是交由陛下圣裁吧。”

  吕倾墨的劝说不无道理,萧玠一时也陷入两难之境,思索片刻后却是有几分想念这位皇嫂,这便推诿道:“既如此,我便亲自去一趟,听听她的想法。”

  “如此甚好。”

  萧玠出了寝宫,当即便唤来了徐东山陪同,如今的皇嫂依旧住在东宫,倒也没人敢有微辞,他与萧琅一向交好,对东宫也算轻车熟路,三两步的功夫便到了东宫外门。

  “陛下驾到。”

  领头太监一声高呼,整个东宫数十名宫娥尽皆跪伏于地,从前每每立于高处受他行李的岳青烟如今也不得不出门相迎,如今已是过了头七,但她依旧只着白衣素缟,宫中人虽不少,但却无人敢欢笑嬉戏,满是萧条落寞之色。

  “未亡人岳氏拜见陛下。”岳青烟知书达理,自然知道眼下二人身份已是有了莫大变化,她迎面跪倒,仪态端庄,配上那清雅的妆容,更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神采。

  “嫂嫂,快起来,”萧玠主动上前搀扶,可岳青烟却是轻轻一个侧身便避开了二人的接触,她缓步退入房中,声色略显冷淡道:“不知陛下过来,有何见教?”

  “咳……”萧玠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随即又朝着周遭宫女们望了一眼,似乎觉着当着这许多人议论私事有些不妥,随即走近几步轻声道:“嫂嫂莫怪,是皇后与我说起了嫂嫂所提出宫之事,朕,便过来了,也想听听嫂嫂自己的想法。”

  见萧玠言辞真切,岳青烟脸色舒缓不少,随即便朝着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一众宫门纷纷退出宫门,只留着岳青烟自小带着的丫鬟莲儿作陪,而徐东山也识趣退下,独自镇守在宫门之外以防旁人窃听。

  “陛下,此事是我所请,虽不合祖制,但这深宫之中几多萧索,我实在有些惶恐无措……”说到此处,岳青烟声泪俱下,诉说着她每日每夜以泪洗面的凄凉:“待回归岳家,我定会好生照料岳家祖产,报效朝廷,此生绝不改嫁,以全皇室声誉,以慰亡夫在天之灵。”

  “皇嫂,您还少说了一桩缘由吧!”然而萧玠这几日成长显着,脸上虽有感同身受之色,可待岳青烟说完,话锋却是悄然一转,直击要害:“朕听说,嫂嫂有喜了?”

  “……”岳青烟闻言脸色一阵铁青,可她毕竟也是一代家主,遇事倒也冷静,这宫中人多眼杂,即便她有意隐瞒,但也难免走漏风声,当下直言道:“不敢隐瞒陛下,此事我也才知晓不久,心中惶恐,自然……”

  “自然举棋不定,思虑太多,这才有了回家的心思对吧,”萧玠反客为主,脸上却是露出一抹阴侧笑容:“此事知道的人还不多,朕,也不想让旁人知道。”

  闻听此言,岳青烟脸色大变,当即跪倒在地:“求陛下开恩,放民女归去,民女发誓,此生绝不踏入宫门半步,这个孩儿,无论是男是女,以后只会姓岳。”

  “嫂嫂莫慌,”萧玠又一次蹲身将她扶起,这一次,岳青烟倒是没能躲避,只好任由着萧玠将手搭在她柔嫩的臂膀上,用力牵引着她的小手,慢慢扶起身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自该和睦平顺。”

  可就在岳青烟心中暗自松气时,萧玠却又开了口:“只不过,朕身边有些人总是劝朕,对一些潜在的威胁,不能心慈手软!”

  岳青烟狠一捏拳,当即退后几步,望着这位变化显着的新君,冷声质问起来:“却不知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萧玠此时呼吸急促,若是换作寻常女子,他哪还需要如此大费唇舌,威逼利诱亦或是霸王硬上弓,何必如此麻烦,可眼前女子却是他的亲嫂嫂,一边是兄长尸骨未寒,一边是娇艳嫂嫂诱惑难挡,他亦是在两难之中犹豫许久才把心一横:

  “嫂嫂,我有个主意,您且听听?”

  “说!”

  “非是朕容不下这孩子,只是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有心之人必然大做文章,这时局,谁都不想看到。”

  岳青烟沉吟不语,她何尝不知这其中厉害,是以她才着急出宫,想在宫外产子,从此隐姓埋名,也好过在这宫城里的腥风血雨。

  若论大局,这肚中胎儿不要便罢,可这偏偏是萧琅留给她的唯一骨血,她即便是自己身死也要护住这胎儿,当下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言辞冷淡,却是郑声恳求道:“求陛下开恩,给先太子,给萧家留上一丝骨血吧。”

  “嫂嫂别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萧玠慢条斯理道:“其实吧,若嫂嫂愿舍却一点儿名节,朕再背上一点儿污名,这事儿便简单了。”

  “什么意思?”岳青烟不明就里,可隐约觉着萧玠所言透着几分古怪。

  “朕的意思是,你且先住在宫里休养,朕便时常来探望一二,这一来二去,宫里自然传出些风声,待得胎儿落地,朕便向群臣宣告,是朕一时糊涂,对你犯下错事,朕就算被千夫所指,也要将这孩子视若己出,将来封为亲王或是郡主,从此荣华富贵。”

  岳青烟听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脸色再次变得清冷了起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萧玠连忙解释:“皇嫂您可别多想,我……”

  岳青烟径直打断:“你从前纨绔任性便罢了,今日如此行事,你难道忘了你那尸骨未寒的父兄吗?”

  “嫂嫂说得哪里话,”然而萧玠这会已是打定了主意,却不会被她轻易动摇:“朕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若是嫂嫂不愿,朕绝不勉强。”

  “哼,你是不会勉强,只是你手下之人便要以性命相挟吧,”岳青烟凤目轻撇,突然朝着门外厉声道:“徐统领,这事儿,是你告之陛下的吧。”

  徐东山本还在悄然偷听,被她这一喝当即缩回了脑袋,不敢乱发一言。

  “想先太子在世时待你不薄,你便是如此欺负我孤儿寡母的吗?”

  萧玠见她如此刚正,心中略微有些犯难,此事他虽然掌有对方把柄,可若她豁得出去,此事闹大了些,也不知那些朝臣们会如何看他。

  “陛下若是没事,便请先回吧,”哪知岳青烟却是率先平静下来:“此事,我会考虑。”

  第54章:虎口逃生

  “念隐门诸位师傅在上,弟子吕松携苦儿拜见!”

  念隐山,吕松驻马而停,每每回到念隐山,他整个人便觉松弛了许多,比起皇城中文武百官的勾心斗角,比起兵阵沙场上的尸骨遍野,只有这念隐山,才能让他卸下全身防备,真诚而慵懒地与几位峰主言谈。

  真诚是因为几位峰主生来素朴,既有潜心修行的道心,又有匡扶天下的善心,念隐门传承至今,可见当日那位念公主甚至烟波楼主该是何等风骨人物。

  而慵懒却更简单直接,几位峰主俱是当世高人,既有剑法卓绝之剑无暇,又有奇门五行、机关偃术乃至医药之理的千机无尘,甚至连琴无缺亦是琴剑双绝,有她们在,自己只需虚心求教便好。

  一念至此,吕松会心一笑,当即仰头高呼,彷如荣归故里的游子一般亲切。而这一声高呼传出,内劲涌动,回声立时响彻山巅。

  若是往常,没有念隐门人指路,即便是他在念隐山脚住了十年也难寻得上山之路,但他如今修为精进,靠这一嗓子,他自信能够让山上的几位听到。

  果然,呼声回响不过须臾,山上果然有了回应,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回声之音却是一道雄浑苍劲的男声:

  “小友稍候,吾等这便下山一叙。”

  “叶前辈!”

  闻听此声,吕松面色大喜,当即也不再问询其他,只一人一骑守着苦儿留在山腰,过不多时,便见一行人缓步而下,以叶羽为首,而他身后,却有剑无暇领着十余念隐门女弟子下山。

  “前辈勿怪,那日行军匆忙,未能多向前辈请教,后来想起才派李存山前去讨教,却不想前辈果然赴约至此。”吕松难掩激动之情,想这隐世高人出山相助,江南这一战自是胜券更高。

  “既是我烟波楼分支门下,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成非玉依旧化作那苍劲老者容貌,语声缥缈,确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你那位小将被我派去西北办一桩事,你可介意?”

  “既是前辈有差遣,吕松自然应允。”吕松将其视作传世百年的高人,态度自是极为恭敬,寒暄一番后又朝剑无暇望了一眼,见她气色充盈如初,当即笑道:“苦儿师傅,您的伤全好了?”

  剑无暇美眸一擡,只轻轻看了一眼吕松,嘴里艰难吐出一个“嗯”字。

  吕松微微皱眉,他虽清楚这位剑峰主向来清冷,不喜言谈,可今日这一面,却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仿佛他二人全然没有交集一般,如此局面,即便是聪慧如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咳……”成非玉轻咳了一声,早有说辞应对:“不过是行功出了岔子,我在山上传了她两招,如今她涅槃而生,剑法更有精进。”

  “当真?”吕松闻言大喜,遥想那日摩尼教主之强大着实让人不寒而栗,而剑无暇的这一突破,多少能让人安心几分。

  “算定你江南一战前要来此一趟,你却是晚了几日,我与那千机门主商量了,便带着她们这一峰人下山助你,早日肃清江南叛党。”

  “如此甚好!”吕松当即谢过,却不想这山中高人果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先是算到他要回山求助,而又亲自带着剑无暇及其门人下山,如此助力之下,他才算有信心与那苏语凝、南宫出斗上一斗。

  “只不过,此番回山,还有一事,”说着便将苦儿从马背上抱起:“苦儿她身中蛊毒,还想请千机峰主或是前辈来瞧瞧。”

  “哦?”成非玉自是没想到吕松还有如此一问,但他为人机敏,当即便朝那昏迷不醒的苦儿走近,沉吟半晌才抚须摇头:“南疆蛊术确是这世间之奇,恕老夫难以诊断,既如此,且送往山上叫千机来瞧瞧罢。”

  成非玉言语之时目光早已望向剑无暇,剑无暇心有所应,当即言道:“既如此,我便先将她送上山去,交由师妹医治。”

  “嗯,那便辛苦几位峰主了。”吕松缓缓点头,心中却是难免有些疑惑,上回来时,千机无尘还邀他上山一叙,怎么今日却只在山下商议,甚至连上山救人这等事也不带上自己。

  然他虽有疑虑,毕竟不是念隐门中弟子,只得任由剑无暇将人接过,一人一剑闪烁于山路之时,刹那间便已无影无踪。

  “与我讲讲江南之事吧。”成非玉轻咳一声打断了吕松思绪,随即便与他聊起江南战事。

  吕松对他颇为崇敬,便将行军布置与苏语凝的那番交谈一一相告,甚至连心中所虑也一并说出,自是希望能听他这位前辈的见解。

  “呵呵,此女心机之深,旷世罕见,也难怪你如今畏首畏尾。”

  “哦?”听他如此说辞,吕松当即虚心求教:“愿听前辈教诲。”

  “且先不说刺君一事,眼下局势下,她南北受敌,只得合纵连横,她先与那南疆神子虚与委蛇,但想来那神子所图甚大,两相交战,这便打算合连于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求你全然相信,只图能缓下你进军步伐,如此,她便能伺机而战,”

  “……”吕松沉吟之时,成非玉继续言道:

  “再说回刺君一事,皇城布置何其困难,她凌厉一击,从容脱逃,若无半点准备岂能成事,即便是如她所言遭人迫害,那她金陵私练兵马,皇城预留后路,又作何解?光论此事,即便错杀了她又如何?须知你这一路平叛军责任重大,早一日结束战事,朝廷的粮草辎重便少一分压力,天下百姓也便早一分安宁。”

  “前辈言之有理。”听得此言,吕松思绪清明几分,虽是心中对那苏语凝仍有些牵绊,但这位前辈到底给了他一条明路:“前辈放心,此番回营,我便早早集结,以雷霆之势攻之。”

  “嗯,”成非玉轻轻点头:“攻伐之事可再商议,我等出山,定会护你周全。”

  二人言谈少顷,山巅再度传来一阵剑吟呼啸,剑无暇踏剑而来,形神之间竟有一股缥缈之意,吕松叹为观止,心中敬意更盛几分。

  “走吧,”剑无暇并未多言,吕松也索性不问,有千机门主在,即便不能治愈,也能护得苦儿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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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真想不到,他觉着咱们不够快活,竟还送咱们一位娇滴滴的俏丫头!”

  吕松如何能想到,他所信赖如神明般的念隐山门,如今已是化作一间世间罕见的淫窟,而他那才从南疆神子身边解救出的苦儿,却又被他亲手送入这淫窟之中。

  念隐山门正厅之中,色骷髅依旧盘坐于机关椅上,自掌握了这辆宝贝机关椅后,他这几日几乎就未离开过座椅,而如今,他也正双腿岔开,将这机关椅的原主人抱在腿间上下起伏,一根琅琊肉屌不住向上抽送,又一次将怀中女人送上情欲高峰。

  “放……放我下来……嗯……嗯……啊……”千机无尘闷哼几声,在这情欲浪潮中艰难挤出几句话来,这也是她从那日当众臣服后的首次叛逆之语。

  “嗯?”谁知那色骷髅闻言却是脸色一紧,忽地大手一推,却是将这全身赤裸的女人甩落于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玩腻了的一条母狗,也敢命令我?”

  千机无尘无意辩驳,只消脱离那性欲高潮,她便能恢复几分神智,如今的她修为未复,自不会奢望反抗复仇,只是她隐约得知山下送来了昏迷不醒的苦儿,她实在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色骷髅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先前一摔也不过是震慑敲打,眼见得千机无尘一路向着门前横架上的小丫鬟,他略微露出冷笑,也不出声阻止,双手一摊慵懒靠于椅背,一边观摩着厅中其他几场欢愉激战,一边等候着千机的诊断。

  大厅之中如今已不剩几人,自千机无尘与剑无暇相继服软,念隐门下一应女子大多也屈服于摩尼教的淫威之下,摩尼教中自有宣讲教义霍乱心智之人,色骷髅便令众女白日听宣教义,晚间侍奉枕席,再经使官考量,彻底臣服者十余人等便由剑无暇、成非玉带下山门,余者便继续留在山中调教,只有那少数的硬骨头,如今还留在这正厅里,除了自己挨操受辱,还要时时刻刻瞧着千机无尘与琴无缺二人的淫乱模样,如此双管齐下,所剩之人也不足十数。

  “瞧出什么了没有,她是死是活?”还不等色骷髅开口,一旁的宁王萧度却是耐不住性子,这段时间来他变着法的肏弄念隐门三位峰主,三人虽都是百万不腻的角色,可听闻又有一位娇艳少女上山,他自然也想尝尝鲜。

  千机无尘自瞧见苦儿时便已面露愁容,南疆蛊术她本就知之甚少,如今这一搭脉,却见苦儿全身经脉顺遂,气息平稳,全然不似有大病之象,可她如今昏迷不醒显然便是中蛊之兆,凭她所学所断,此蛊既霸道又隐蔽,该是南疆蛊术中的上乘之法。

  “我如今修为不复,瞧不出她体内的蛊虫所在……”

  “哼,”色骷髅一声冷哼,驾驭着机关椅向前几步:“罢了,过几日将她送去教主那里,教主自有定夺。”说罢却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只是可惜,这等昏迷模样,自是少了几分情趣。”

  “你……她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千机无尘猛地回头,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哈哈,”然而色骷髅却是放声大笑:“你这母狗还想瞒我?教主早有算计,此女是纯阴体脉,与之交合便能功力大涨,虽不及头汤功效,但这几日,老子却是不能放过。”

  “……”千机无尘闻言脸色大变,苦儿身怀纯阴体脉一事只她与老师知道,当年也正是因为此事而将苦儿收于门下,后见吕松生性纯良与苦儿感情甚好才将苦儿送出,却不成想落得如今局面,但无论如何,这位摩尼教主究竟如何知道她的纯阴体脉的?

  “这么神奇?”一旁的宁王忽而有些跃跃欲试:“我这种没练过的,能不能……”

  色骷髅轻笑一声:“这我倒不知了,要不王爷你先试试?”

  宁王萧度略微思忖,随即便也悻悻笑道:“嘿嘿,我这刚和琴峰主琴瑟和鸣,还是留给你老兄吧。”

  色骷髅双眼一眯,目光不由得向他二人望了过去,他倒是所言非虚,琴无缺虽是留在念隐门,倒不是因为她坚韧不屈,只不过成非玉抽调了剑无暇出山,自然得给他一个补偿而已,据说那李存山在宁州不过十余日便拉起了一支百余人的残部,如此看来,他宁王的名号倒还有些作用,也难怪教主对他这废人颇为看重。

  萧度倒不知他心中所想,悠哉回到自己所在席位,这两日来他便让琴无缺去琴峰取回了她的古琴,一边是素手琴心谱仙音,一边是肉枪突刺奏淫曲,琴无缺初时还有几分羞涩,可随着这山中女子一个个沉沦其中,她也渐渐看开了些许,她虽不明白大师姐为何性情大变堕入魔道,但她依稀能瞧出千机无尘的隐忍之心,两位师姐尚且如此,她又能如何?

  “来,琴峰主,本王累了,这会儿想听你弹上一曲《月相亭》。”

  琴无缺微微抿唇,这萧度今日已在她身上发泄了好几回,如今疲乏歇息对她而言自是好事,可偏偏他要求的这曲《月相亭》却并非什么正经曲目。据说那是南明复辟时,逆贼吴越突然发难,擒下了当时身为官居宰相的素月,百般折辱之下作了这首淫词,虽是不被南明文人认同,但在那青楼野窑里却是广为流传。

  “我不会。”琴无缺眉眼一横,索性停下了手中动作,琴曲噶然,正厅之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众男女纷纷侧目,宁王倒是毫不介意,双手一弯搂在琴无缺的纤腰上,满脸淫笑:“你不会我会呀,嘿嘿,这小曲儿我可是喜欢得紧,那会儿在广云楼,我本就是要把你带回府里唱曲的,今时也还来得及,来,我唱一句,你弹一句……”

  还不待琴无缺反对,这位荒淫王爷便自顾自地哼唱起来:“妍姿艳态腰如束……”

  “……”琴无缺一时无言,她实在想不到这宁王已是荒淫如斯,如此淫词艳曲竟是能当众吟唱,甚至还要逼她……

  她琴艺已臻化境,这等小曲自是听上一遍便能弹出,可她从小习琴,视琴如命,即便此时身陷囹吾身心不复,她也实在不愿让自己的琴曲蒙上半点污秽。

  “发什么愣,弹啊!”萧度见她面露难色,当即松开臂膀一把将她推倒:“都到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清高,昨日你弹的是《山河破》,今日你弹的《帝女泣》,都是些呜呼哀哉的调子,忒也烦闷,想必你也没谈过这些,你号称琴艺无双,不是正该精通百家曲风吗?”

  “即便是死,我也……”

  “话可不要说得太早!”琴无缺话音未完,一旁的色骷髅却是抢过了话头:“同样的事儿可别逼着我再来一次,这厅里尚有你门下弟子六人,她们的性命,便在你一念之间。”

  见色骷髅如此为自己撑腰,萧度立时振奋起来,附和笑道:“说得是说得是,你还是乖乖弹曲儿吧,想来这一屋子的人都爱听。”

  “……”琴无缺再度默然,脑中又是一副天人交战之象,到了这份地步,她也不知该顾全大局保住门下弟子性命还是为她心中琴道而坚守底线。

  “师妹,从了他吧!”

  然而所有人绝想不到的一幕发生,在色骷髅身下自顾不暇的千机无尘忽而转过了头,她语声依旧温柔娴静,可这一句说出,却仿佛无数利刃直刺琴无缺的心房。

  “好!”琴无缺没有多问,实际上自己在前几日拿出古琴弹奏时便已有了答案,师姐连机关椅都被逼迫交了出来,她这点微末的坚持又算得上什么。

  不过是淫词艳曲而已,这样的曲目,除了那份不堪的词曲表达,终究不过是最最简单的小调而已。

  一念至此,琴无缺缓步坐回琴座,再度抚上她那柄红木古琴,“叮咛”一声脆响,欢愉而放荡的曲风响彻开来:

  “妍姿艳态腰如束……”

  “笑恨无垠、垂泪可诉。玉体横陈,云鬟斜坠,瑶琴终无度。”

  “夕阳斗转阑干曲。大被好梦、余霞衫肉。搦粉搓酥,剪云裁雾,此生叹不足。”

  “……”

  “妙!妙!妙!”色骷髅虽是采花无数,但他向来以凌辱折磨为趣,自是没听过这等高雅又淫趣的琴曲,听他二人一弹一唱,一个委屈坚忍,一个淫邪荒唐,如此盛景自然让他多了几分兴致,当即又将千机无尘抱入怀中,大手一探,两根手指便已轻松熟练地插入这位念隐门主的嫩穴深处。

  “呜……”

  几乎同时,千机无尘与琴无缺各自发出一声娇吟,一个是耐不住玉穴里男人淫指的搅弄,一个是受不了在自己弹奏之时被人握住她胸前雪乳,二人都曾是这山中收徒传艺的女侠,都曾是江湖中难以企及的神话,可如今,却是被这两位魔教妖邪抱在怀里,肆意轻薄。

  “哈哈,好一个‘此生叹不足’呀!”感受到怀中琴女身子止不住的痉挛发颤,宁王这会儿更觉得意:“当年那吴越也确是个人物,据说本只是个官宦子弟,却靠着一番谋划成就大事,竟是将烟波楼四位神女一并拿下,这般艳福,自然是此生无憾。”

  提及百年前的旧事,色骷髅却是来了兴趣:“这你有所不知,那吴越所用的便是我摩尼教的‘六合长春功’,当年烟波楼四女被他尽数擒拿并吸收内力,而后又与那烟波楼主于金陵城外一战,只可惜,他终究是败了,要不然……”

  色骷髅冷笑一声,在摩尼教典籍里,吴越已被视作教众之一,色骷髅自然对他这番作为推崇备至,只恨不得他当年亲手打败慕竹,将这天下奇女子一并收入后宫日夜玩弄。

  “这功法如此神奇,色护法可有习得?”

  宁王这一问倒是让色骷髅面色一紧,尚插在千机无尘玉穴里的手指也扫兴地收了回来:“教主说这门功法需要差不多一甲子的内功基础,可我偏又是耐不住性子修习内功之人,也不知这辈子能否得偿所愿。”

  “那,你们教主……”

  “是我们教主,”色骷髅冷声纠正:“教主之事你休要多问,你只需相信,教主神功无敌,算无遗策,我等只需好生侍奉,自然不会少了好处。”

  “是是,是是……”宁王连声点头,随即也不去多想,埋头继续调戏着怀中琴女,琴无缺虽是不如两位姐姐那般高挑靓丽,却也算玲珑有致,胸前玉乳浑圆硕大,被宁王几番搓弄下更是坚挺了几分,宁王兴致一切,当即便将整个脑袋埋入双峰之间,淫舌一度舔舐吸吮,再配合上空出的一只大手揉搓把玩,两人身形黏作一团,琴无缺自是无力弹奏,一双精妙玉手抵在男人的胸腔上试图推拒,可软弱无力的她又哪里比得上精虫上脑的宁王。

  几翻推搡拉扯,两人从坐立之姿忽而侧倒,宁王熟稔骑在琴无缺的腰腹之上,终是从那乳香四溢的胸怀里擡起头来,一手握住自己那早已昂扬的肉枪,稍稍比划便已寻到那淫水满窟的小穴,腰身一挺,又一次在琴无缺的身上耕耘起来。

  而另一头的色骷髅与千机无尘也同样融为一体,只是比起宁王琴无缺这一对儿的正常体态,色骷髅那枯瘦身形与千机无尘的半残之躯自然显得有些另类,色骷髅始终跨坐于机关椅上,直将千机无尘置于自己双腿之间,双手掐在那纤细柳腰上下使劲儿,便像操控玩偶一般把个念隐门主来回顶起。

  这些天里,千机无尘却也早已习惯了这般动作,她下身无力,若是被人骑在身上反而像是一摊软肉难有情趣,更是不能像寻常女子一般被人扛住双腿肆意把玩,而这般抱姿却能让她腰身发力,至少也能给予色骷髅一点儿反馈,待他兴起之时,少不得会运出内力注入她的残腿上,如此,她还能感受到下肢处难得的生机。

  “啊……疼……啊……”

  不知何时起,二女也都习惯了如今这般处境,每每被插入玩弄时都能坚忍沉默,尽可能保全自己的颜面,但男女之事本就讲不得颜面,每到那凶物深入穴顶,每到那酥麻快感传至骨髓,二女便也只能不约而同地唤出声来。

  色骷髅琅琊巨棒颀长硕大,一旦撒起野性便犹如车马碾压一般让人喘不过气,千机无尘疼得龇牙咧嘴,从痛呼到哀嚎不过数息之间,而也就是这数息之间,那股如星星之火的快感便能传彻全身,一时间心境突破不再拘泥,细腰也不需要男人掌控便能自主起伏,脑海也在这一阵阵撕裂痛楚里陷入难以言述的巅峰,那五味杂陈的快感的确让人欲罢不能,即便知道眼前之人最喜欢看她沉沦,可她此时偏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欲攀升,只得放下包袱随心而动,在一次次痛苦而又充实的抽插交合中,放弃挣扎,放声高呼:

  “啊……要去了……啊啊……去了……去了……啊呀……啊……呼……呼……”

  二女几乎同时飞入九天,亦是同时在那九天之上娇喘不止,宁王与色骷髅一前一后出精之余依旧抱着这两位峰主耳鬓厮磨,各自在玉骨乳香处流连忘返。

  念隐山门自开山以来俱是清修苦练,弟子们勤学之余亦会照料农田缝洗擦补维系山中生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人一举攻破,从此不分昼夜宣淫不止,可兽欲却又正是人性弱点,一旦沉浸其中,整个人便仿佛失了魂般慵懒不堪,如今的念隐山门里,白日或还能看到些热菜生火的气息,可一到了晚上,便只剩下淫声欢好,比那最是低廉的青楼还要不堪。

  可就在这满山的淫靡气中,那被人遗忘的正厅角落里,被色骷髅甩至墙角的少女苦儿却是忽然双眼一睁,消散的生机瞬间恢复,刹那之间一跃而起,小臂一甩,便选中了门口一位教众的长剑,长剑出鞘入得苦儿之手,少女目光凌厉扫过整座大厅,嘴角微微扬起一声冷笑,随即便朝着门口杀将而去。

  “哪里走!”

  苦儿从醒转到夺剑只在一瞬之间,可色骷髅也绝非泛泛之辈,感知异变突生,当即将怀中女人甩出,随即便从机关椅上飞跃而出,直奔苦儿攻杀而去。

  苦儿剑势凌厉,一剑挥出便有开山破石之功,几招下去便杀得色骷髅狼狈不堪,可色骷髅毕竟是摩尼护法,战阵对敌经验丰厚,几番闪避下来便已觉察出这女子虽是内力高深,剑招却并不纯熟,索性便围绕这厅中柱梁游走闪躲起来。

  苦儿脸色阴沉,目光之中毫无一丝生气,见眼前之人不好对付,索性便扭头朝门口飞去,然色骷髅却是并不急于追赶,轻功尾随却又留下足够身位,待得少女完全退出正门,色骷髅的嘴角却是微微一扬,心中已是有了把握。

  果然,外头很快传来一记闷哼之声,色骷髅缓步走出,只见门外的苦儿正落于一张鱼鳞大网之下,四周数十人扯住网结向里收缩,直将其稳稳擒获。

  “哼,落入老子的手里还想逃?”色骷髅一声冷笑,早在攻破念隐山后,他便在此布下无数天罗地网,区区一个小丫头焉能逃出她的法网。

  可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厅内却是传出一声惊呼:“护法……护法……”

  色骷髅闻声警觉,当即朝厅内奔去,只见宁王缩在一处瑟瑟发抖,手指正朝着那大厅高处的一处窟窿。

  “追!”色骷髅当机立断朝里飞跃,可那窟窿深不见底,下落之时不得不双手撑住两侧缓解势头,可到他第三次伸手之际,忽觉双侧生出无数荆棘,刺痛之下失却力道一路向下坠落,直到“扑通”一声落入一摊泉水之中。

  色骷髅水性尚可,然则此时他双臂有伤不便发力,加之这泉水深邃通达,待他缓慢扑腾至得水面时,才发觉人已到了山下清溪,色骷髅无奈搜寻,四处果然再无活人生机,而山头却又不能无人坐镇,当下也只得悻然退去。

  良久之后,清溪尽头再次浮出一道身影,浑身浸湿的千机无尘艰难爬至岸边,她终究是从这魔窟里逃了出来,可即便将色骷髅骗走,她也不能有丝毫松懈,她如今仍旧是毫无内劲,待得色骷髅回山发出指令,很快便有魔教教众下山搜寻,这一路成败与否,倒也只能看她自己能坚持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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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外,南疆大营。

  “呼……”南宫出豁然睁眼,倒吸一口凉气之余才得调息,约莫半个时辰,南宫出艰难站起身来,在一众亲信扶持下缓步而行。

  “少主,可是傀儡出了状况?”身侧长老出声关怀,南宫出倒也不复往日傲慢,轻声言语道:“她身陷一处高山峻岭,周遭男女白日宣淫,倒像是一处淫窟。”

  “这……”一众亲信长老各自困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南宫出自那日金蚕脱壳后便元气大伤,直到今日才恢复个七八成,一想到自己的鼎炉傀儡落入苏家,他便心生一计,在这军营之中布下阵法,以南疆转魂之术控制傀儡心神,想着能在苏家探查一番来个出其不意,至少也能将苦儿救出,却不料才几日功夫,他这好容易种下的傀儡便落入一处魔窟,营救不成反倒让自己元气大伤。

  “这一回,当真还是大意了。”

  南宫出苦笑摇头,想他兵出南疆无往不利,自以为中原之人莫过于徐虎郭凯之流,却不成想这金陵苏家诡谲至此,好在此战并未伤及根本,他十万蛊兵在手,尚有再战之力。

  “金陵城北如何了?”

  “据说南明的大军已经南渡,如今驻扎在城北的静水湾处,金陵并未出兵阻截,而南明军也未有攻城之象。”

  南宫出闻言只是轻声一叹:“好一出合纵连横,好一个苏语凝!”

  “少主,莫不如咱们趁其合盟未稳,强攻金陵,我便不信那劳什子弩车能挡住咱们的兄弟。咱们……”

  南宫出猛一擡手,却是止住了身边长老的激进言语:“不必,传令郭凯,让他领着人去周边搜集粮草,她金陵耗得起,这一战,绝不是一两日之功。”

  “可就算能搜到粮草,咱们也耗不起呀!”长老们所言非虚,十万蛊兵出山除了所需口粮外,更要有特定材料温养蛊虫,这些材料大多出自南疆深山,江南一带自是贫乏。

  “咱们耗不起,那南明军也耗不起,咱们此时强攻,必然受她二者合击,那苏家与南明毕竟有弑君之隙,他们若迟迟不战,想必燕京城里的那位自然不会答应。”

  南宫出目光微凝,须臾间便已对战局走向有了认知,苏家纵有合纵之法,但终究是地处三者之间,他只要忍到南明率先出手,他便是能坐收渔利之人。

  “少主,云都那边长老会传话了,说您既已动用了金蚕蛊,便不该在一意孤行,此时……”

  “休要聒噪!”南宫出闻言立时横眉怒目:“此军交战自有损伤,一具金蚕蛊而已,待我取下江南,凭江南之富庶,还愁练不出金蚕吗?”说到此处,南宫出却是想到了紫金山顶那尊庄严肃穆的佛相,登时心中一紧,当即号令道:“派几个机灵的,去紫金山周围查探一下,那佛相神通世所罕见,定不会凭空出现。”

  “禀少主,这几日咱们已经让人去查了,派往山头的一支小队至今了无音讯,但山下之人,却是有听说过一些传闻。”

  “哦?”

  “据说百余年前的金陵大战后,烟波楼主感念杀戮太重,便请出金陵周遭僧侣共赴紫金超度亡魂,当时赴会僧侣约有百人之众,又有烟波楼主亲自坐镇,法事倒也圆满,可谁料后来南明复辟,当时的金陵太守好大喜功便想将这超度亡魂的法事变成一桩习俗,可没想到,第二次召集百人僧侣上山,却没有一个人活着下来。”

  “哦?”南宫出双目一斜,似乎听出了些许端倪:“事后可有解释?”

  禀报此事的长老缓缓摇头:“非但没有解释,反倒是被人故意封锁了消息,知道这些事的,大多还是山脚周边的乡野村民,若不是我等设计,那些百姓也不会轻易漏嘴。”

  “可若是你等的设计也在那苏语凝的算计之中呢?”南宫出如今倒有些疑神疑鬼,轻言不敢妄下定论:“此事容后再议,全军暂且修整为先。”

  第55章:山村小城

  燕京皇城,本该是三四更熟睡之时,可在南面宫门处却是人潮涌动,一道白影自宫城跃出,身法矫健,犹如奔雷之势向外飞扑,至得宫门外的玄门大街时,这白影右臂一扬,一柄长枪飞出,只见那街尾传来一记惨叫,一道黑影应声倒地,再难动弹。

  “拿下!”

  易云霜一声高呼,周遭立时涌出十余冀州官军,可还未等刀剑加身于那黑衣刺客脖颈,那刺客便已满面漆黑,服毒身亡。

  抽出刺于黑衣肩部的长枪,易云霜闭目一叹,算上今日这一个,她入燕京城不过十日便已擒下二十余名刺客,而这批刺客或利器藏身,或口齿含毒,或火药傍身,二十余人无一活口,即便她此番亲自出手,也依旧未能有所收获。

  “这群人武功不弱,虽是不及审讯,但也能料想是摩尼教的妖人,而这等级别,想来也接触不到太多底细。侯爷也不必太过介怀。”

  麾下将官出声安抚,易云霜也不置可否,正要打道回府时,却听得前方一阵兵戈之声,擡首一瞧,却是如今的禁军统领徐东山驰援而来。

  “原来是侯爷亲自出手,难怪这么快便将刺客擒下。”行至近处,徐东山便发出恭维笑声,他如今再不是从前的花花太岁,久居官场又武功大进,他这一身气派已然有了几分奸佞之象,易云霜当即冷笑:“徐大人,你身系皇城安危,如今这些刺客却是在这宫里随意出入,怕是禁军有些懈怠了吧。”

  “侯爷教训得是,”徐东山语态谦恭:“实在是这些日子陛下召见得多,禁军人手抽调有些紧了,不过这皇城里有侯爷坐镇,那些宵小之辈自然是有来无回。”

  “哼,”易云霜冷哼一声,对这满口阿谀之词的徐东山更为不屑,尤其是想到前些时日他将那位红衣女将娶回府中,更是让易云霜颇为不解,但她终究是外人不好多言,只得调转话锋兴师问罪:“我听说先帝遇刺之时,你时任禁军副统领巡守在外?”

  “回禀侯爷,确有此事,当时有传言北三营里窝藏魔教之人,徐某奉命前往,果真在营中发现十余细作,虽未留下活口,但至少保得北三营安稳。”

  “先帝遇刺,禁军上下悉数获罪,偏你平乱有功,这等运气,着实巧合了些吧?”

  徐东山闻言一愕,随即也是拱手道:“侯爷此言莫非对徐某有所误会,徐某奉命平乱,是先太子的口谕,而与我一并平乱的十余位禁军也都有奖赏,徐某自投效先太子以来忠心可鉴,也正因如此,陛下才得以赏识,命徐某护卫左右。”

  “算了算了,懒得听你这些腌臜话,这些人交由你处置吧,另外我这些弟兄连夜值守,你且说说看如何处置吧。”

  “是是是,待此间事了,徐某定从军费里拨出一笔交由侯爷。”

  易云霜寻不到他差错,当下也不再理会,正要上马离去,却听得宫门里钻出一位黄门太监朝她跑来:“候……侯爷,可算寻到您了,咱们……咱们太妃,想见您一面。”

  “太妃?”易云霜皱起眉头,当朝能被唤作“太妃”的,好像只有那位先太子的遗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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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陛下!”

  萧玠一脸得意地走进这沁香宫,望着那地上跪伏着的“太妃”,嘴角便忍不住地向上扬起。先太子萧琅毕竟已经故去,岳青烟终究还是搬出了东宫,萧玠为她选了这间沁香宫位于后宫深处,为的便是能时长来探看却又不致人尽皆知。

  “皇嫂呀,这新宫住得如何?”萧玠也不等她自己站起,却是主动上前搀扶,

  岳青烟依旧是闪身避过,不卑不亢回应道:

  “谢陛下挂怀,这里很好。”

  “如此便好,”萧玠缓缓点头,缓步走进宫中,虽是做足了准备,可实际面对起这位仪态沉稳的皇嫂时却又难免心虚,他瞥了一眼周遭的宫女近侍,身边识趣的大太监当即便上前寻了位管事太监耳语几句,很快,那管事太监高呼一声:“陛下与太妃有要事相商,我等暂且退下。”

  “是!”众人行礼退去,宫门一闭,整个屋子便只剩下萧玠与岳青烟两人。

  “皇嫂,你可是吊着朕好几日了,今日该给朕一个交代了吧。”

  见众人散去,萧玠登时露出一脸淫邪,整个人大着胆子向前了几步。而岳青烟即便面色镇定,可在萧玠这突然的威压之下亦是向后退却,这一进一退的功夫,二人便已临近床檐位置。

  “陛下,请自重!”岳青烟此时面色铁青,全然不似那日的委曲求全。

  萧玠双眼一凝,当即斥道:“皇嫂莫不是忘了那日的约定,若是拧不清楚,朕不介意再替皇嫂回忆回忆。”

  “萧玠!”哪知岳青烟毫不退让,竟是直呼起天子本名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嫂吗?”

  萧玠被他这一呼稍有错愕,可他今日已然打定了主意要来一亲芳泽,随即便又嗤笑一声:“呵,皇嫂,兄弟这才是看重你的呀!”言罢便是身子向前一拱,大手已然越过雷池,一把揽在这位皇嫂的香肩位置。

  岳青烟面色涨红,想要挣脱却已抵不过萧玠的腕力,随即擡头怒斥:“你以兄长骨肉胁迫于我,目无纲常,霸占兄嫂,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兄吗?”

  “哼,若论纲常,我兄长故去,你又缘何忍辱偷生,若是为了腹中胎儿,此刻便该忍辱负重,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萧玠谋划许久,腹中早已有了这番强词夺理,言说之时,大手微一用力便将她压入床榻,如斯佳人横卧于床,蛾眉倒蹙,凤眼圆睁,这般美艳怒容更让萧玠心猿意马,恨不得就此将她骑在身下肆意插弄,一边享用这尊成熟躯体,一边聆听她那庄重而又气急的呼嚎,如此,才不负他这些天的准备。

  可就在他欺身而上,大手正要抽掉岳青烟腰带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岂料那床板顶头处竟是跃下一道白衣银甲,还不等萧玠反应过来,易云霜的长枪便已抵在他脖颈之前。

  “你……”

  萧玠慌不择路,向后退却时双脚竟是绊在腿桌处,猛地向后栽倒,巨大动静惹来外间几名太监,宫门敞开,几名太监见里头有人用枪尖指着天子,当即便要放声大呼:“来……来人……啊……”

  尖斥的嗓音还未传出,易云霜长枪一甩,赫然便从那太监后背穿肠而过,而后凌空一跃,正从萧玠的头顶飞出,直奔那宫门而出。

  “十七叔,进来吧。”

  萧玠听得易云霜如此呼声,整个人被吓得面如死灰,这易云霜何等人物,那是纵横北漠大破鲜卑的镇北侯,自己这般行为被她撞见,她还带了部下前来,她……她要做什么?

  “莫……莫要杀我……”

  萧玠小声呢喃,可门外的易云霜对他全然不理,待得埋伏在宫门外的易十七率着十余名亲信前来,易云霜这才出声:“十七叔,这些人俱是摩尼教的刺客,就地处置了吧!”

  “啊?”易十七不明就里,似是对这侄女的指令有些错愕。

  “你……”门外传来一阵恐慌之音,与萧玠最为亲熟的管事太监当即朝着易云霜呼喊道:“易侯爷休要颠倒黑白,你,你们这是要弑君谋反吗?”

  “十七叔,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易云霜对他全然不理,再度朝着易十七喝道。

  易十七闻言不再多问,大手一呼,身后将士果断向前,手起刀落,这沁香宫外瞬间多出十几颗宫女太监的人头。

  见涉事之人俱已伏法,易云霜“砰”的一声将门再度关上,望着那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皇帝,这才出声道:“陛下莫慌,这些魔教妖人意欲行刺,如今已被末将悉数格杀。”

  “你……你们……”萧玠此时哪还不知易云霜便是岳青烟的倚仗,手指着二人不住颤抖,气机败坏却又不敢与易云霜针锋相对。

  “陛下,”然而易云霜的威压还不止于此:“沁香宫出现刺客,是禁军督查不力,更是太妃疏忽所致,末将以为,当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萧玠此时已被她逼得说不出话。只得咬牙切齿地望着易云霜发号施令。

  “末将以为,禁军徐统领当罚俸半年,至于太妃,索性逐出宫门,发还回家吧。”

  “你休要……”萧玠听得“逐出宫们”四字便已知晓她二人谋划,当即便要出声反驳,可他话音未完,易云霜的长枪便已再次抵至喉颈处:“陛下,魔教妖法诡异,刚刚想必是控制了陛下心神,这才让陛下有了如此荒唐之举,只不过,要是陛下所中妖法太深,末将一时失手也不无可能。”

  “你还敢弑君不成?”萧玠鼓起勇气咆哮一声,可那枪头却当真不退不让,果真迎着萧玠的前倾而擦破脖颈表皮,立时便有鲜血留下,萧玠眼前一昏,再不敢多说一句。

  “陛下莫要慌张,出得此宫,末将定只字不提今日之事,”易云霜不卑不亢,无论手中长枪还是话中语意俱是毫无破绽。

  “好,朕答应便是,答应便是、”到得此时,萧玠再不敢有何异议,心中再是愤懑戾狠也不敢在脸上有丝毫表示,他强忍着心头怒火,一字一句言道:“今日宫中遇刺,全赖镇北侯出手,诸多事宜,全凭镇北侯定夺吧。”

  “既如此,末将便恭候陛下的圣旨了,”

  萧玠稍稍整理衣袍便狼狈出门,见得宫外一片血流更是面如土灰,才行几步,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却是徐东山带着禁军飞速赶来。

  “陛下!”徐东山抽刀而出,警惕地望着眼前这支冀北精锐。

  “回宫!”然而萧玠却是明白二者差距,自是不敢再跋扈张扬,只得将一腔怒火朝徐东山发泄:“后宫之中出现刺客,你当的什么差!”

  “臣有罪!”徐东山赶忙跪下,可一双鼠目却是朝萧玠与易云霜脸上不住打量,终究没能想通发生了何事。

  易云霜却不再理会这对君臣之事,转身回到沁香宫与岳青烟说起话来。

  “今日之事全赖侯爷相助,此番恩情,青烟定铭记于心,他日……”

  不待岳青烟说完,易云霜便已开口打断:“太妃莫要如此,我与先太子虽只几面之缘,但却早已视其为明主,如今虽有变故,但既然知道其尚有骨血在世,我便不能置之不理。”

  “哎……”岳青烟听她提及骨血一事,心中悲怆着摸了摸隆起的小腹:“也不知这孩子能否平安长大……”

  易云霜并未搭话,先太子骨肉一事的确牵涉太多,无论有心无心,此子身份在朝堂之上的确敏感。

  “今日你如此冲撞他,回去后还是该小心些才是,”或许是察觉了易云霜的心思,岳青烟赶忙转过话题。

  “太妃放心,”易云霜轻笑一声:“如今他还需要冀北军守着燕京,他不敢动我,待朝局稳固,我也无心贪恋这朝中富贵,自会请辞驻守冀北,倘若真有变故,哼……”

  易云霜一声冷笑,恰如冬日寒风,让人不寒而栗,此刻这沁香宫里只剩岳青烟与易十七两人,听她这一声冷哼,念及今日之事,心中莫不升起一丝恐惧:莫非,她想?

  “走吧,十七叔!”易云霜不再多言,长枪转至身后,便领着这支亲信扬长而去,虽只十余亲兵,在这后宫之中依旧步伐齐整,杀气凛凛,尤其是各自兵刃之上血渍沾染,更是让沿途宫娥近侍惶恐避让。

  “云……云霜……”易十七小跑几步靠近了些许,他本想按军中习惯唤一声“侯爷”,可稍一思忖,还是以长辈之资轻唤了一声、

  “十七叔是想说,今日我冲动了?”易云霜步伐依旧,从容回应:“若我今日当真动气,死的便不只那几人了。”

  “我看那些太监里好像有几名总管,也不知身后还有无后台,再说那太妃身边的人也无过错,你……”

  “有道是‘主辱臣死’,他们不敢仗义执言,那便不能留在太妃身边,再说,倘若今日我不出手,陛下难道能放过他们?既然都是死,我便抢先一步,也能威慑一下这昏君。”

  “云霜,慎言!”

  易云霜蔑视一笑,忽而又停下脚步,仰天注目,良久才得叹息一声:“十七叔,我觉着,咱这一趟,不该来的。”

  易十七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当下出言宽慰:“既如此,咱们不如就此归去,也懒得管这京中的腌臜琐事。”

  易云霜沉默不言,良久之后才道:“确是该思虑一番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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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大营。

  吕松领着“叶羽”及剑无暇等念隐门弟子踏入营中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血气方刚的男儿听到有念隐门的仙子前来,自然是满心欢喜,除了最前一排列队迎接的,大多数人便人挤人一般在后排眺望,眼看着那十余名白衣胜雪高不可攀的仙子们随吕将军入得营帐,不少人便开始了不着边际的议论。

  “啧啧啧,当真是仙女下凡呀,你瞧瞧那些个仙子,各个花容月貌,比那燕京城广云楼的姑娘还要美上三分。”

  “这你就有所不知啦,她们跟咱们将军一样,练的不是武功,那叫‘修行’,你瞧咱们吕将军,修行之人就是英姿勃发相貌不凡,你再瞧瞧那位剑仙子,那才是世间绝色。”

  “确实确实,那剑仙子我先前在宁州府见过,当时就惊为天人,想不到今天丰韵更盛,你瞧那眉眼儿,刚才也不知是不是瞥到了我,一眼便要把我魂儿给勾去了。”

  “胡说些什么,那可是仙子,她们都是修仙问道之人,怎么可能勾引你这俗人。”

  “兴许是我看错了,不过你这话也不对吧,她们仙子便不能想男人了?我家那婆娘回家还缠着老子不放呢,没准儿这些个仙子菩萨背地里都是……”

  “呸呸呸,莫要再鬼扯了,她们都是帮着咱们打仗的,莫被人听了去,非拔了你舌头不成……”

  “嘿,哥几个,你们说说,要是这一群仙子都脱光了衣服跪在那里,啧啧啧……”

  “你还说,找死是不是……”

  “……”

  将士们口无遮拦胡扯一通后便也随着剑无暇等人步入营帐而作罢,那一道道婀娜倩影自然也成了一众将士心中的白月光,日后酒过三巡时,这些便都是他们吹嘘胡扯的谈资。

  可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些被视为“仙子菩萨”的念隐门女侠,几日前还真如那位口无遮拦的士卒所说,被人脱光了衣裙跪作一排,挨个被摩尼教的妖人们扑倒在地,肆意凌辱,甚至被玩弄得神识不清,俯首认主,如今才得以重见天日,随行下山。

  当然,如此密辛自不会被人轻易觉察,此时的吕松正以大礼相待,麾下几位重要将官亲信均到场相迎,几番寒暄后便齐聚沙盘之前,商讨着攻城之事。

  “金陵城中藏有一批威力强劲的弩车,紫金山上藏有一位能打伤南疆神子的高人,除此之外,不知金陵城中还有何后手。”

  “还有那支击退桂州虎豹骑的精骑,这支骑兵自那一战便打散于金陵府兵之中,再未有过现身,苏语凝此般布局,却不知是何用意。”

  吕松将局势一一讲解,随即便将目光望向“叶羽”前辈,自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以吾看来,她如此故弄玄虚,便是想以‘神兵’之名震慑尔等,自古以来,世之神兵无不经历血战,浴火重生而得神兵之力,她那支精骑算得上精锐,可与虎豹骑之战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大胜之势下要想炼就一支神兵绝非易事,她藏头露尾,便是想让你与南疆蛊兵不敢妄动。”

  “前辈言之有理。”

  “明日我与无暇去她城中打探一番,府库工坊、兵营将府都瞧一瞧,只消她没藏什么大活,后日便可发兵攻城,一战而定。”

  吕松缓缓点头,这位“烟波楼主”确有几分见解,用兵之道正大于奇,只要金陵城中并无诡秘,他集结重兵一举攻杀确实是上上之策。

  “倒是还有一计,更为稳妥。”

  “哦?前辈请讲。”

  “攻城之前,修书一封于那南疆神子,南北合击,饶是她苏语凝再厉害,也抵不过这大势所趋。”

  “……”吕松闻言略微皱眉,他虽已接受了速战速决的战略,可一听到要联合南疆共破金陵时不免有些唏嘘,当即摇头道:“此事不可,一来那南疆仍属我朝叛逆,与之联合于国体不合,二来若真让南疆攻破金陵城门,即便破了苏家,我等与南疆也有一番苦战,如此一来,金陵百姓便遭殃了。”

  见吕松已有决断,成非玉自然不会勉强,只得点头应下:“如此,便依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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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一声娇吟响起,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千机无尘终是从噩梦之中醒来,她略微睁眼,望着眼前这全然陌生的环境,不由得心中一突,一股不妙的感觉充斥心头。

  “姑娘,你醒啦!”

  一声呼唤自门外传出,一位白面书生正端着汤药缓步靠近,瞧见千机无尘已然睁眼,当即凑上前来出声关怀:“你可算醒了,你要再不醒,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咳……”千机无尘口中涩痛,当即轻咳一声调节气息,而后才回应道:“敢问公子,此间是何处?”

  “姑娘放心,这里是卉县近江口,想来你是顺着那江面漂泊至此,小生姓张名显,正是这卉县中人,昨日便是在江边发现了姑娘,这便将你带了回来。”

  “多谢公子搭救,”千机无尘此时气若游丝,非但功力未能恢复,前些时候竭力赶路甚至落入水中,被江水一路冲击至此,能被人救起已是万幸之事。

  “小事而已,”这张显倒也谦和有礼,并未仗着恩情索取报酬,转而是将那汤药递上前去:“这些是咱们村郎中开的培元固本的方子,你喝些吧,对身体有好处。”

  千机无尘接过汤药轻微一嗅,确无任何异常,当即轻饮了一口。

  “对了,却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亲朋?”

  千机无尘闻言一愣,脑中不由浮现出念隐门中各种罹难场面,她虽侥幸脱逃,但功力未复之前切不可暴露许多,当即回道:“小女是东平府人,前些日家中遭了难,只我一人逃出,本想着去江南寻一户亲戚,却不料在途中又遇山匪,这才流落至此……”

  “原来如此,”那书生微微点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才道:“姑娘且先休息,待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多谢,”千机无尘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昏迷时不着一屡,可此时却又换了一身女子衣物,可看着书生屋子里却不像是有女人生活,当即问道:“公子家中便只一人?”

  书生笑道:“姑娘勿虑,家中尚有一位婶婶照料起居,不过她今日去城中采买,晚些才会回来。”

  “嗯,”千机不再多言,浑浑噩噩间便已再次睡下,她虽身负大仇,但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须得等她恢复修为,再行计议。

  双目闭合睁开间,已然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千机无尘再次醒转时,精神倒是充足了不少,虽然一身修为未能恢复,但至少手头稍稍有了几分力气。

  千机无尘轻叹了口气,随即也很快调整心绪,她翻身下床,虽是没有机关椅傍身,但常年残疾的她倒也能靠着双手徐徐匍匐,虽是模样不太雅观,但她也只想取一杯水,小解方便一二。

  “咯吱”轻响,房门轻轻推开,千机无尘久违地望向顶空之上的圆月,心中不胜唏嘘,轻吸了口气,而后一步步向着院中井口爬了出去,可她才爬几步,便见得东边小屋里仍旧亮着一处灯火,千机无尘再度擡头,凭她观星之术便能推算出如今已是二更天时,那书生此时竟还醒着?

  千机无尘心中有惑,随即便轻手轻脚向前匍匐,刚靠近门侧聆听,便听到一句让人花容失色的言语。

  “你个天杀的,感情是把老娘当成那房里的狐狸了吧,这般卖力……啊……”

  “嘿,婶婶说哪里话,在侄儿心里,那女子哪比得上婶婶风韵。”

  ……

  房中二人正是白日里道貌岸然的书生张显赫他口中的“婶婶”,却不成想这两人晚上竟是如此苟且,

  “你动静小些,莫要让人听去了,坏了大事……”

  “怕什么,先前大夫来瞧过了,说是腿骨不便,不知是这次摔伤的还是天生的残疾,这要真是个残的,这一票可就亏大了。”

  “哼,这妮子生得如此标致,就算是个残的也能卖个好价钱,可惜也是个浪蹄子,瞧那小骚逼都被人给肏肿了,哼,也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

  “哈哈,她说遇到过山匪,想来是叫人掳了去,也算她命大,今后便在婶婶的院子里谋个生路吧。”

  这二人一番私话说出,直将此刻虚弱的千机无尘惊出一声冷汗,原来这二人干的是买卖女子的勾当,也难怪,他住在这大江下游,平日里没事便去寻些落难女子,他扮作书生模样博取好感,待得时机成熟便将人卖去青楼妓院,果真是一门好营生。

  千机无尘想通此理,脑中便开始盘算应对之策,她如今腿脚不便,若是硬逃怕是走不出村子便会被人捉回,而她修为未复,对方肯定也不只两人……

  凝思之际,千机无尘目光轻撇,目光从这这院落之中每一处事物上扫过,很快,她已有了主意。

  次日,天方初亮,那张显便已端着汤药前来探看,见千机无尘尚自熟睡便也没去叨扰,约莫到午时时分,门外便传来几声吆喝:“张小哥儿,咱们来了!”

  “朱二哥,这回可捡着宝贝啦,那娘们生得那叫一个标致,那奶子那屁股,都是一等一的货色。”

  “哼,你每回都这么说,咱们哥几个什么货没见过,我就不信她还能……”这位“朱二哥”话音未落便已推开房门,而他却万万没想到,那说是“昏睡”着的女子竟已然端坐在房中的一处座椅上。

  这女子清秀脱俗,仪态端庄,虽只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可那眉宇之间所展露的脱俗气质确实不似寻常人家。无论面容身段儿,纵是他走南闯北在青楼里见过不少女人,此刻也将其视为生平仅见。

  “果真是个大美人儿呀!”

  那朱二哥两眼放光,望着眼前女子直流口水,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淫笑:“啧啧啧,张小哥确是捡到宝了!”

  “公子,这位是?”千机无尘语声淡然,脸上装作不明就里,但却是想看看他们如今的嘴脸。

  “姑娘莫慌,这位是我城里的表兄,你这腿脚伤势有些重,咱们特来接你去城里养伤的。”张显还待维持他“书生”形象,可这一话出口,一旁的朱二便不乐意了:“什么?腿上有伤?我来瞧瞧……”

  说着便要上伸手探查,可千机无尘却是一手拍在座椅上,那座椅赫然向后一倾,整个连人带椅轻松后退,竟是避过了朱二的大手:“公子多虑了,小女子这双腿天生残疾,怕是治不好了。”

  “妈的,原来是个残的,亏得还没出手,要不然又被你诓了。”那朱二却不管千机无尘的情况,径直扭头朝那张显骂去,而张显却是心生警惕,望着千机无尘所在座椅观摩起来,待瞧见那椅子上多了一对儿由厨房锅盖所制的车轮……

  “朱二哥,小心!”

  张显呼声才起,千机无尘便已趁着朱二大意之时动起了手,她虽无多少气力,但却只靠着手掌在座椅上轻轻一按,床头赫然飞出一柄菜刀,“噗嗤”一声,菜刀没入那朱二胸膛,霎时间便血溅当场。

  “啊……”

  朱二一声尖叫,他身后几人连忙围了上去,可就在此时,千机无尘找准时机,手中一根细绳一扯,只听得屋门发出“咯吱”一声轻响,众人猛一擡头,却见着那屋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袋面粉,一桶热油……

  “啊呀……”

  几声惨叫发出,千机无尘当即推起临时车轮向外急行,这一晚布置便是为了此刻,趁这几人乱作一团,她才有逃生之机。

  “快,快去叫人,绝不能叫她逃了……”

  “快,快去叫人……”

  声后便是张显等人发狂似的吼叫,可千机无尘却是头也不回,她此刻所坐的车椅是一夜时间临时赶制,自然比不得念隐山上的那一辆来得自如,这车轮滚动之速,甚至比不上寻常人的发力奔跑。

  但她此刻别无选择,除了在临出院门时再设下一两处机关外,便也只能相信这一路的风平浪静,曾几何时,她千机无尘哪有如此仓皇落魄,她自小钻研奇门八卦,一把机关椅来去自如,虽不似剑无暇那般凌厉锋芒,但也运筹帷幄从无败绩,而如今,面对这群凡俗歹人,却也只能听天由命。

  可越是听信天命之时便越是风雨交加,千机无尘双手奋力驱动车椅,一路奔至村口附近时,生平首次现出目瞪口呆的模样,她实在难以置信,眼前竟有这许多人来阻她去路。

  上至七八十老翁,下至七八岁孩童,农锄钢叉,拨鼓石子,村子里能够用上的利器一一显现,近百人的队伍将村口围得严严实实,千机无尘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却是张显等人快步追来。

  “拦住她,就是她杀了朱二哥!”

  听得此话,一众乡亲各个面色阴沉,望向千机无尘的眼神也越发凶狠起来……

  千机无尘终是没有再次出手,她修为未复,自然掀不起太多波澜,即便是能布下几处机关险境,也不过是对这些老翁孩童枉造杀孽。

  很快,她身后便有人踢了一脚,巨大气力直将她从车椅上踢翻在地,随即便有无数拳脚扑将而来,无论拳脚气力如何,几番拥打下千机无尘很快昏死过去,这一刻,她的心,彻底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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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身体的剧痛瞬间充斥脑海,千机无尘自一片茫然之中苏醒,距离那日在村口被人围堵受擒不知过了多久,此番醒来却是因为腿弯处那钻心蚀骨的痛楚。

  她睁开双眼,扭动身躯,却发现自己半身已被一堵石墙包裹,上半身贴在石墙一边,而下半身两条残腿却是整个埋在石墙之中,残腿虽无太多痛感,但那腿根深处敞露于石墙之外,尚有知觉的臀肉被那石墙粘黏,甚至还有一根棍壮事物自屄穴插入,这般痛楚,自是能让她从晕厥中苏醒过来。

  “嘿,这婊子终于醒了!”

  不多时耳边传来男人们的欢呼淫笑,千机无尘强忍着身体剧痛侧目遥望,却见自己被困于一间雅致阁楼,而在这阁楼之上另起石墙,显然便是为了折辱自己。

  “臭婊子,你可知道这是哪里?”发问之人自是那“救她性命”的书生张显。

  千机无尘并未答复,无论何地,等待她的自然不是好事。

  “哼,这里便是咱们卉县最大的百花楼,前日本是要将你卖来此地赚些银两,却不想你如此阴狠,竟是要了朱二哥的性命,现如今将你锁在这里,便是让这百花楼里的伙夫龟公松松筋骨,嘿,真要比起来,你比那些个卖身卖肉的还不堪哟!”

  张先一番嘲讽作罢,忽地双手一提,一根长棍儿便从千机无尘的红肿屄穴里抽将出来,这会儿正值午后,正是妓院里伙夫龟公空闲时分,千机无尘虽是不能扭头,却也能感受到周遭人潮涌动,那房门之外更像是排起了长队……

  “哥几个,这娘们儿收拾好了,想来肏屄的就进来吧!婶娘交代过了,一次只许两个,一轮只许一次,要是被这娘们弄伤了后果自负。”

  “知道啦知道啦,张小哥借过,朱二哥是我兄弟,今天这仇,老子得第一个报!”

  “我也来我也来,老子前天也差点被她弄瞎了眼,得从她身上好好出口恶气……”

  听得此话,千机无尘心中已然麻木,想不到这看似无恙的山村小城里,人人皆匪。人人皆暴,她沦落至此怪不得人,只是这世道,这天下,到底还值得她为之挣扎吗?

  第56章:金陵会战

  疾风怒号,自金陵城下一路肆虐。无数沙砾扬起,一道道黄色的旋风席卷大地,发出阵阵骇人咆哮。此刻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像是被墨汁侵染过一般。压抑的氛围让人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这一战的结果。

  苏语凝自城头眺望,一面面书有“吕”字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近五年来南明兴起的又一位传说,他北驱鲜卑,西平宁州,以弱冠之龄铸神兵“乌魂”,这一面“吕”字战旗,便能让千军胆寒。

  但金陵城头的将士却是并无丝毫慌乱,自城楼而下三五里,全军各自检视器械,调整阵型,完善补给,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写满了坚毅和决绝,相较于南明朝堂的“吕”字军旗,那位坐镇于城头的绝代佳人亦是他们的信仰。

  “有苏小姐在,金陵便在!”

  不知从何时起,苏语凝在金陵将士乃至百姓心中已然成了不可撼动的高山,白崇山兵围金陵、南疆席卷江南,朝廷都未曾理会,是苏小姐领着众人抵御,而眼下朝廷却要出兵征缴,金陵百姓又岂会轻易答应。

  大战前的宁静让人胆寒。双方对峙许久,并无一人言语,高居城头的将士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攻城器械,不由得咽下口水,只因那“吕”字旗的战阵之中赫然多出一路轻骑,看似只有五千余人,但相较于大军的肃穆威压,这一路轻骑却是闲散从容,仿佛咽下这一场血战不足挂齿。

  “那便是——‘乌魂’!”

  苏语凝眸光一闪,双手罕见地握紧了拳头。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吕松以“乌魂”而盛名天下,但在以往战阵中却擅将“乌魂”藏于后方,至关键时出手,或于大漠剿杀慕容先,或于宁州突袭破城门,既能保证“乌魂”之锋利,亦能控制其战损,古来“神兵”战法亦是如此,是故苏语凝手中精骑按兵不动,便是想拖一拖几方神兵之“势”。

  可这一次,吕松一反常态,似是要出动“乌魂”先声夺人,杀她个措手不及。

  “通告全城百姓,闭门绝户,全军,做好乱战准备。”

  “咚咚……咚咚……”

  终于,城外擂鼓声起,大战一触即发,“乌魂”统领张先于阵中一声高呼,五千“乌魂”首当其中冲杀而出,势如破竹。

  “放箭!”城头箭矢倾盆而下,大战一触即发。

  “乌魂”势如惊雷,形如闪电,面对铺天盖地的箭矢,仅只几个回合便已奔至城下,忽见迎头之人长臂一甩,竟是自腰间飞出一柄勾爪,勾爪直连城头,执爪之人箭步如飞,竟是顺着勾爪踏空而行,三两步便已攀至城头。

  面对如此“神技”,城头之人倒也还算镇定,江湖之中奇人异事众多,对这飞天遁地之能者亦有破解之法,城头守军迅速集结,朝着那先登之人呈合围之势,长枪合击,不过三两招便将来人剿杀。

  可城头守军哪里能想到,才只一个合围剿杀的功夫,城下五千“乌魂”各自擡手,数千记飞爪落于城头之上,随着一记“起”的号令,“乌魂”全军尽数飞起,沿着金陵北城城楼各处落下,至此,城头陷落。

  “‘乌魂’杀上来了!”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哀嚎,还不待城头将士有所反应,城楼各处便响起阵阵惨叫,神兵降世,俱是百人之敌,即便数十刀枪合围亦能拼杀而出,这等蛮勇,岂是寻常守军所能抗衡,即便有苏语凝居中坐镇,此刻城头也已溃不成军。

  “小姐,快撤!”

  月影星辰此时也已浑身浴血,二女剑阵频出,杀敌却不过寥寥数人,护持着苏语凝自城头而下几乎已拼尽全身气力。

  “让他们也撤下来,朝……朝东门撤。”饶是苏语凝这般运筹帷幄之人,在这汹涌的神兵威势下也不禁面如土灰,她料想过“乌魂”的强大,但终究还是低估了吕松,神兵之强非恒强,而强于用兵之人,世人只道“乌魂”是千里奔袭的轻骑,却不成想才一两年的功夫,他已然能攻城略地,先登城头。

  好在苏语凝并非迂腐之人,在一众保护之下退下城头,一路号令频出,虽说城破已是必然,但她自然还有应对之策。

  “全军,破城!”

  南明军中,吕松见得城头局势已定,当即一声号令,全军如潮水般涌出,直取金陵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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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南城,南疆战阵。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天空飞鸽应声而落,南宫出取下鸽腿信笺,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与君狩猎于金陵南北,分而取之,敢来否?——吕松。”

  南宫出冥思之际,正有斥候前来报讯:“报,金陵,金陵北城遭南明大军冲杀,北城已破,金陵大军溃散!”

  南宫出眯起双眼,心中却是有诸多计较,本想着苏语凝足智多谋,且先让她与南明朝廷争斗一番,可谁能想到,那吕松却是如此蛮横,先前还两相交好并无战意,却不想他说翻脸就翻脸,神兵尽出,一战而定,此刻,他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传令,让郭凯领甘州兵为先锋,全军合力破城!”

  将令既出,麾下长老却是稍有不同见解:

  “神子,这会不会是那南明军的计谋,据说金陵溃败,前方战事惨烈,我军此时出兵,正触其锋芒,他莫不是想毕其功于一役?”

  南宫出闻言亦是面露阴狠之色:“即便他想又如何,如能攻破南城,与之正面对敌,我南疆蛊兵又何惧哉?”

  南疆蛊兵血勇无双,自小以“力蛊”、“强蛊”炼化体魄,自是无惧天下雄兵,若不是碍于金陵城厚墙高,怕是早已马踏金陵直取江南,如今能有此良机当然不愿错过,几位长老稍一合计便也不再反驳,不多时营中便已战鼓四起,由郭凯领着甘州军为先导,十万蛊兵尽出,直扑金陵南城。

  金陵此时一片混乱,北城失守之后苏语凝便带人朝东城撤离,南城防守自然稀缺,郭凯为一雪前耻领着甘州兵竭力冲杀,仅只两炷香的功夫便已拿下南城,城门大开,十万蛊兵蜂拥而入,南宫出更是一马当先,领着大军直朝苏宅而去。

  “务必生擒苏语凝!”

  南宫出心中有数,此战胜负如何尚未可知,但若能擒下苏语凝,即便失了金陵为未尝不可,可就在南疆军兵围苏宅之时,斥候却是报出消息:苏宅之中空无一人,苏语凝已然向东撤离。

  “追!”

  南宫出一声呼号,正要领人追击,却不成想才走几步,北方马蹄声起,尸堆如山的街道北面赫然现出一面“吕”字战旗。

  “来人可是南疆神子?”

  吕松虽不识得南宫出样貌,但观这南疆军貌倒也能猜出几分。

  南宫出倒是不卑不亢,径直答道:“正是在下,吕将军写信约我狩猎于金陵南北,却不想在这苏宅外得见,难不成吕将军也是为了苏家而来。”

  “胡说八道,我何曾写过信?”吕松怒斥道:“苏贼弑君叛逆,我自是要将其捉拿回京。”

  “哦?吕将军这便翻脸不认了?”南宫出冷笑一声,倒是没想过这吕松会矢口否认。

  “哼,本将兴正义之师,岂会与尔等合谋,汝与苏贼俱是谋逆之人,今日正要将尔等一网打尽。”吕松言辞之间却是朝身侧的“叶羽”望了一眼,成非玉却是轻轻摇头,却不知是并未写过此信还是不愿争辩。

  “那倒要领教,你麾下‘乌魂’的厉害了!”南宫出也不再多言,双方对峙已成,自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两军狭路相逢,已然没了退路,南疆蛊兵虽有十万,但他麾下神兵此刻杀气正盛,此刻正是搏杀之时,吕松一声高呼,身后张先、李顺各自领着“乌魂”与讨逆军奋勇而出,如潮水般涌向对方,刹那之间,刀刃撞击,喊杀四起、惨叫之声震耳欲聋。

  刀光剑影中,金陵似乎便已苏宅为界,各处街巷杀声一片,血流成河。断肢残骸无数。无论南明还是南疆将士都已满是鲜血泥土,各自盔甲俱已染红,竟有几分难辨敌我的味道。

  好在“乌魂”自夺城之后便已恢复轻骑建制,虽是在城中难以飞驰铺展,但吕松早有下令各自为战,“乌魂”堪比猛虎出山一般不断冲击,长矛挥舞,势不可挡。

  南疆蛊兵虽是体魄强健,但距离上一回兵出南疆已有百年之遥,此番南宫出席卷江南大多兵不血刃,他们何曾见过“乌魂”这等悍勇之军,只一轮冲杀便已有溃败之象,可南疆蛊兵却不比凡俗之士,前排歩卒虽是一茬一茬倒下,可就凭着南宫出一声“死战”令下,一排排蛊兵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很快便将“乌魂”冲势瓦解,

  一时间战马嘶鸣,两军各自在混乱之中挣扎冲杀,战况愈发惨烈。

  而在战阵之后,南宫出眼见得战况惨烈,当即便朝着对峙方向喝道:“诸位长老,此人便是吕松,诸位与我,合力杀之!”

  南疆长老共计十位,各掌南疆军政事务,而南宫出此番出征便请出了七位长老,今日一战已趋热化,双方不死不休之局,此刻唯有诛杀吕松,方能一举打破僵局。

  七位长老毫不犹豫飞身而出,他七人俱是蛊术大成者,除武功蛊术外更有合计阵法,此番冲出更是直从万军头顶掠过,本想着万无一失之局,却没料到吕松身侧赫然站出一道白衣身影,一人一剑,一剑破七蛊。

  剑无暇此时已修道儒、道、佛、魔四门剑意,挥洒之间从容有度,尤以魔道剑法杀意更甚,面对七人合围却只一力独破,“轰隆”一声巨响,剑无暇长剑破出,回首间七人已变六人。

  “叶前辈,她……”吕松见那“叶羽”并无出手之意,任由着剑无暇以一敌七,心中不免疑虑,然而成非玉却是轻笑一声:“她神剑初成,正该拿这些家伙试试身手,你若不放心,不如也去与那神子一战,我且在此为你压阵。”

  “原来如此,”吕松稍稍点头,但却并未依言而动,他与南宫出俱是两军首领,需得时刻关注两军动向,自不该像从前那般亲身对敌,而且眼下局势混乱,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预感。

  “杀!”

  不知何时起,站阵之中杀声渐疲,双方于狭窄之地冲杀不断,两军此时双目通红,刀刃卷裂,于二者看来俱是此生最为惨烈一战,整个金陵已然弥漫着一层死亡气息,尸骨堆积,血漫长街,仿佛人间地狱。

  “噗!”

  又一名南疆长老倒下,剑无暇剑下再添一缕亡魂,南宫出此刻目眦剧裂,恨不能亲手而战,可偏偏此女剑法之强世所罕见,长老们诸般蛊法均无济于事,这一战,已成败相。

  “中原广袤,能人辈出,却非我南疆一州之地能敌。”

  到得此时,南宫出心中才算升起此等念想,他自比天骄,领南疆十万大军出山而战,是为平定中原,给南疆百姓一片更大国土,却不想中原人杰地灵,有苏语凝、吕松这等将才,有“乌魂”这等神兵,更有剑无暇这等无双剑神,顷刻之间,南宫出心灰意冷,不由有了几分退意。

  然而还不待他说出那个艰难的“撤”字时,忽而两军东侧传来阵阵马蹄,吕松与南宫出几乎同时侧目,亦是几乎同时怒目圆睁。

  金陵东城,一道“苏”字大旗扬起,数百辆巨弩战车不知何时从东城靠近双方战阵,黑云笼罩,恰如噩梦一般印在众人心头。

  “撤!快撤!”吕松抢先一步号令,可双方战阵早已与血肉混作一团,顷刻间又哪里能撤出,即便是想撤,这街头巷尾的巨弩张弓,他们,又能撤到哪里?

  “轰!”

  无数长枪射出,犹如怒吼雄狮一般在这双方军阵之中穿肠破肚,全然不分敌我,这般强杀之势,即便剑无暇与南疆长老们的对阵也不禁停了下来,各自挥剑抵御长枪,以自身功法掩护大军撤离。

  “杀杀杀!”

  然而既已卷入苏语凝的设计之中,她的埋伏又何止于此,城南城北两侧,两道“苏”家战旗赫然扬起,却是那掩藏已久的金陵精骑。

  “撤,撤……”

  此时南北两路大军后军改作前军迅速撤离,两军虽是军纪严整撤退从容,但那两支精骑杀出之时哪里还能顾及许多,吕松麾下“乌魂”轻骑尚能对阵冲杀,而南疆一方蛊兵皆为歩卒,本就阵型散乱的撤退时机被骑兵一阵冲杀立时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南宫出驻立高处远眺东方,正见着苏语凝在月影星辰等一众人马的护持下返身向西压来,而到得此时,南宫出才算明白苏语凝的真正底牌。

  东门“苏”字旗下,除了那上百辆巨弩战车外,更有刀盾、长枪、弓弩手数以万计。而在这一路兵马之后,更有无数百姓列阵于其后,或手持镰锄刀棍,或怀抱束捆长枪,再有那妇孺童叟也跟在最后,金陵城原计府兵五万,如今一看,即便不算外围的精骑与南北城阵亡的守军,这城中可战之军便有十万之众,更不用说苏语凝手段了得,金陵城军民一心,此等局势,他南宫出又凭何再战?

  “神子,我等去擒杀那妖女!”七位长老如今只剩四位,可也知道这金陵城便以那苏家妖女为首,此等局面唯有擒贼擒王一途,四人心意相通,言罢便一齐朝着苏语凝坐席冲杀而去,而北侧同时飞出一柄长剑,剑无暇凌空跃起,目标同样是苏家坐席。

  见得一众高手扑杀而来,围在苏语凝身前的侍卫迅速拉开,月影星辰对视一眼,竟是不守反攻,寻着一位南疆长老袭杀而去。

  “我拖住她们,你们……”那南疆长老以一敌二浑然不惧,可他话音未落却已发现有些不对,可还不待他开口,另三位长老与剑无暇已然接近苏语凝座驾,几人同时出手,本以为要杀这不通武艺的女子易如反掌,可谁能想到,他们全力一击下,那“女子”立时粉身碎骨,而与之同时炸裂的,还有那被布帛包裹着的高耸坐席。

  “轰隆”一声巨响,足量的火药顷刻间炸散开来,毫无防备的南疆长老与剑无暇如何能避,直随着一阵火红闪耀,几大高手一齐卷入其中,再无生还之理。

  “长老!”

  “苦儿师傅!”

  吕松与南宫出几乎同时见到那火焰腾空,声嘶力竭地呐喊声却也难以挽回局势,这苏语凝不但精通兵法,更是布局深远,一步一计环环相扣让人倍感窒息,如今看来,那一纸邀约南疆出手的书信想来也是由她所写,请他这两路大军合围金陵,自己暂避锋芒,待得鹬蚌相争时,她这才蓄全力而反击,如此,便成渔翁得利之局。

  “将军,情况不太妙,后军被堵住了,‘乌魂’倒是能冲出去,但其他人还困在城里!”李顺眼见局势不妙,赶忙上前询问吕松:“若是让‘乌魂’调转马头,只怕都要折在这里。”

  “……”吕松此时也已察觉出了情况不对,前有苏家精骑围追堵截,后有巨弩战车密集剿杀,城中将士怕是很难再有活路了。

  “李顺,你杀出去与张先汇合,传我旨令,‘乌魂’一路冲杀向北,至渡口营接应,不必回援。”

  “那将军你呢?”

  吕松狠一咬牙:“他们是我带入城中的,我定要领着他们冲出去。”

  “将军,‘乌魂’只听您的号令,还是由您待他们先去,末将愿……”

  “不必多言,我尚有自保之力,城里交给我,你且先去。”

  李顺狠一咬牙,终究是听令而去,“乌魂”当世神兵,自然不能折损于此,而城中局势,便只能交托于吕松亲手。

  “全军集结,随我冲杀!”吕松振臂一呼,战马呼啸长剑挥舞,犹如神魔降世所向披靡,剑锋所至,身前七尺皆为亡魂,见得此景,南明大军士气大振,纷纷向着吕松靠拢,随主将一路冲杀而去,虽是多为歩卒,但却能在吕松的引领下发起了一波对骑兵的反冲锋。

  ……

  紫金山巅,相较于城中的混乱局势,作为这一战的大胜一方,苏语凝独自驻足山巅,望着城中焦灼的战局却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这一战终究无法避免,即便是大胜而归,但城中百姓、金陵军民亦是折损严重,战后余波,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抚平金陵百姓的创伤。

  而创伤之人又何止金陵百姓,南明、南疆伤亡此战更甚,金陵城中尸积如山,较之当年的护国之战亦不遑多让,这紫金山上尚有了然禅师度化亡魂,却不知这新增的尸骨又该谁去超度。

  “大侄女,你瞧,他们,冲得有点紧呐!”

  一旁的钟仁自是不如苏语凝这般沉稳,虽是胜势已定,但眼见得吕松那一路大军冲杀勇猛,北边战况惨烈,心中难免有些急切。

  苏语凝亦是早就关注到北城局势,当下不疾不徐道:“当世神兵中,唯‘乌魂’是吕松亲手带出,这般困局,自是难不住他。”

  “那……那如何是好?”

  “叫苏文苏武撤回来吧,”苏语凝语声之中难得露出几分疲惫:“今日杀戮实属重了些,放他们一条生路便是。”

  “这……”听得这话,钟仁却是有些不解:“大侄女儿,虽说你这话不错,但……但战阵对敌都讲究斩草除根,你这放虎归山,怕是不妥吧。”

  “南明气数未尽,南疆亦非我金陵死敌,放过他们,只是想让咱们的将士少些伤亡,亦或者说,给咱们将来,留条后路。”

  “那好,我这就去传令!”钟仁虽是稍有提议,但对这位大侄女却是极为信服,面对南北两路大军合围,她却能一一应对,这一场大胜过后,天下之大,怕是无人敢再犯金陵,细细品读这位侄女儿的谋划,当真是胜却兵书万卷,自己能有幸参与其中,亦是深感荣幸。

  撤军迅令很快传到前线,一时间城头围聚兵马散却,无论吕松还是南宫出俱是松了口气,南北两路大军倒也看出几分端倪,当即集结兵马各自撤去。

  然则老话有云:虎落平阳被犬欺,败寇之军又岂能全身而退,南疆大军才出城门,前军便传来消息,道是甘州军突然哗变,郭凯于乱战中遭部下所杀,甘州军不愿再效力于南疆,竟是开始与前线蛊兵厮杀了起来。

  “向南撤吧,”南宫出此刻已无斗志,甘州军哗变虽是突然,但终归是想西归甘州或是投效金陵,南疆蛊兵伤亡惨重,他实在不想再战一场了。

  ……

  北城撤出的吕松倒是没有哗变之危,但脱困之后的吕松却是面色沉重,除了大军伤亡外,更有一桩疑惑萦绕心头。

  “吁!”吕松忽然驻马而立,转身回头朝着一路相随的“叶羽”拱了拱手:“叶前辈,晚辈有几件事还想请教。”

  “哦?”成非玉嘴角一咧,似是对他这番问询早有准备。

  “前辈前日探查金陵,言道金陵城中防备薄弱,那巨弩战车不过区区几辆,大可一战而定,但今日所见,却与前辈所言大相径庭!”

  成非玉轻抚假须:“老夫一时失察,却是误了大事,此事……”

  “不止于此吧,”然而吕松却不给他辩驳机会:“先前剑峰主独战七人时,前辈不曾出手,剑峰主她陷入……前辈也见死不救,战阵之中,前辈虽是护持左右,但也从未见过前辈出手。”

  “哼!”成非玉一声冷哼:“战局胜负,本就不在于我一人之手,你既然平安无虞,我自然不用多费力气。”

  “恕晚辈冒犯,前辈自称是烟波楼主,现下,晚辈倒是有些不敢确信了。”吕松脸色阴沉,眼前老人三言两语便教唆他贸然出兵,他如今想来,已然觉察出几分端倪。

  “你既是不愿相信,那老夫不奉陪便是了,”成非玉见势不妙,当下便要抽身离去,扭过头去朝那几位幸存的念隐门剑女喝道:“你们还不走,莫非是等他开口赶人吗?”

  几女面面相觑,战后余生下自然多出几分感慨,她们亦是伤亡过半,甚至连剑无暇也折损其中,如此冲击动荡,心神再不似先前那般浑噩,当下便有一女贸然冲出,直朝着吕松跪了下来:“吕将军,他……他不是好人,他……”

  “找死!”

  成非玉当即爆喝,袖袍一挥,当即便是几柄飞刀甩出直取那女子要害,好在吕松此时也有警觉之心,一个箭步便冲至这剑女身前,长剑一挑便将那几柄飞刀击落,成非玉见势不妙回身便逃,吕松亦是厉声一呼:“哪里走!”

  虎躯一跃,配合着一众念隐门剑女的长剑为桥,吕松一个翻身跃起,落下之时却已拦在成非玉跟前,而成非玉再度回首时,数千残军集结合围,瞬间便断了成非玉脱逃之路。

  “吕将军,他是摩尼教的妖人,他,他们,快……快去救门主她们……”

  见成非玉无路可逃,一众念隐门剑女当即哭诉起来,历经生死过后,门中那点儿污秽过往又算得上什么,摩尼教教义蛊惑虽深,但终究抵不过生死命门。

  “妈的贱货!”成非玉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可他眼下也是无路可逃,正盘算着如何自处时,远处赫然传来阵阵马蹄,吕松当即警觉,侧目一望,面色更显凝重。

  来人自非金陵追兵,更不是他勒令撤离的神兵“乌魂”,大江南岸,竟是出现了第三股势力,而为首的两人,他都认得。

  “怒护法,李将军,来得正好!”成非玉亦是眼疾手快,见得来人声势浩大,当即便挥手呼喊。

  原来怒惊涛、李存山回归宁州不久便聚合了不少宁王旧部,加之摩尼教手下精锐一同奔赴江南,便是要趁吕松大败而归之时,赶尽杀绝。

  “李存山!”见来人是他亲自招揽的宁州降将,吕松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他将念隐门等一甘事宜托付于此人,却是引来一场大祸,如今看来,这一环接一环的布置,皆在摩尼教的算计之中。

  李存山目光微凝,面对旧主丝毫不见心虚,反倒是一声冷笑:“教主有言,吕将军若是能归降我教,必然大有所为,但他也曾言吕将军想必不会轻易答应,如此,便只能请吕将军于教中做客,至于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杀!”

  怒惊涛一声爆喝,他曾败于吕松手中,如今自是要一雪前耻,两军虽都不足万数,但他以逸待劳,自然不将吕松麾下这一支残兵放在眼里。

  又一场大战展开,又一轮喧嚣开启,本已逃出金陵的南明讨逆大军再次陷入苦战之中,虽是平日训练有素,但历经大战劫后余生,短时间内自然难复斗志,而他们唯一能信赖的主将吕松,如今却也身陷成、怒、李三人的包夹混战之中,自顾不暇。

  吕松剑法精进虽快,但如今战局却也渐呈不支之象,合围他的三人,一个是摩尼教首席护法,手中长刀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让他疲于招架,一个是百年前乱党余孽李家后人,手中枪法师承摩尼先祖,枪芒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最后一位虽曾只是江湖采花客,但依靠摩尼教典籍三月洗礼,如今更是通晓一身幻化之术,虽不及怒、李二人的攻杀显着,但却能无端幻化扰人心神,三人全力合击,便是剑无暇也未必能敌,而吕松又经连番苦战,如今更是被“叶羽”和李存山的叛乱扰乱心绪,心中清明剑意早被恨意袭扰,自是难以抵挡,只十余回合便已节节败退。

  “吕松,你降是不降?”

  “吕松,还不束手就擒!”

  耳中恶语环伺,吕松心神愈发紊乱,危难之际,那几位念隐门剑女却是挺身而出,赫然挡在吕松跟前:“吕将军快走,留的性命,救……念隐山……”

  几名念隐门剑女如何能阻挡摩尼高手,尤以怒惊涛这等雷霆刀斩,一刀而下便是一名剑女香消玉殒,吕松目眦剧裂却又无可奈何,一想到念隐山上的几位峰主与苦儿,心中更是悲愤,当即咆哮出声:

  “杀!”

  “无论如何,一定要冲出去!”

  “一定要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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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卉县,菜市街。

  “小狗子!又轮到你来买肉啊?”

  喧嚣的菜市向来都是熟人熟脸,这会儿一位光着膀子的肉贩正朝着个没他案板高的小娃儿打着招呼,“小狗子”是百花楼里不知道哪位娘子哪位嫖客生的野种,自小便养在百花楼里打杂帮工,这一来二去,周遭的街坊邻居倒也熟悉了起来。

  “是啊,大家伙儿都有事做。”

  “嘿,是都有女人玩儿吧!”肉贩子随口调笑一声,可随即又意识到这小娃虽是出生青楼,但也还不到懂这些腌臜事的年纪,随即便改口道:“呸呸呸,跟你说个什么劲,来,肉给你,早些回去吧。”

  小狗子接过肉付过钱便低头离去,虽是不曾理会那肉贩子的言语,但那一句“有女人玩”确实也勾起了他脑中的记忆,几天之前,张显哥从水上带回个女人,按以往的规矩,是要送去楼里接客赚钱的,可这回的女人说是害了朱二哥,那便留在院子里给众人消遣取乐,这便是那肉贩子所说的“有女人玩”。

  可他小小年纪,实在不知,这女人,是该怎么玩。

  几个念想的功夫,小狗子便已回到楼里,将肉送到厨房时,才发现厨房里的师傅一个都不见了,不用想,这会儿离午饭还有些时候,趁楼里的其他伙计还没起,厨房里的师傅们自然也去那房里“玩”去了。

  小狗子小心翼翼地走向那间厢房,隔着老远便听到几位火头师傅“嗯”、“哼”的憋气声响,他悄咪咪靠近房门,透过那一丝门缝便能瞧见里头情况,两位师傅在外头喝着茶排着队,另两位则光着膀子夹在那女人两边,各个老脸涨红却依旧在那女人身前身后动个不停,嘴里不住骂着“婊子”、“贱货”,可那女人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就像是被那些个石墙给堵了心,真成了一块大石头。

  可小狗子又觉得这样的比喻不对,他偷偷瞧过那女人的脸,那模样,那眼神,即便是一动不动又怎么能说是石头,分明便是观音庙里的女菩萨,是那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人……

  小狗子识字不多,但却知道“婊子”、“贱货”是何意思,楼里的姐姐们便常备男人这般称呼,可这房里的女人却不一样,她被困在墙里一动不动,又如何能招惹别人?再者说了,那朱二哥经常欺负取笑他,到底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嗯……吼……”

  忽的一声爆喝,那正对着女人的火头师傅猛地退了两三步,手中扶着的是男人双腿间的那玩意儿,小狗子睁大了眼睛,瞧着那硕大硬朗的物事就这么从女人的嘴里抽了出来,上头还沾染了不少白灼之物,这般景象,实在让他有些震撼。

  “那……那就是玩女人吗?”

  “把下面的小鸟儿塞进女人嘴里,就是玩女人吗?”

  还不待这位师傅喘气,等候着的接班人便急匆匆地扑了上去:“快快快,老子快忍不住了……”那师傅说得急切,只几步的功夫便已将裤带解开,同样掏出那支粗长老鸟,大手在女人的鼻尖一捏,女人被迫张嘴,那老鸟便直生生插了进去。

  “嘶……真爽呀!”

  按楼里的规矩,那楼上的姐姐们是用来接客赚钱的,这些师傅们得攒够了银两才能受用一回,可这女子不一样,她就是用来给大家泻火的,据说老板娘早发话了,每天一人最多两次,一次最多前后两人,按时给她灌点汤水吃食,直到把她给“玩”死为止……瞧那女人如今的呆滞模样,想来也是给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喂喂喂,你轻着些,这女人比老子肏过的窑姐可都够劲,别给你折磨坏了,老子还想多肏几天。”

  “我看是你轻着些吧,你霸着那小屄都这么久了,还没肏够,快快快,咱们换换,我也来给他来一发,嘿嘿,让她给老子也生个小狗子。”

  莫名被提到的小狗子忽然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撤回了眼神,可屋子里的师傅们到底也只是拿他取笑,谁也没注意到他本人就在屋外偷看,不过即便是知道,也没人将他当一回事。

  见众人未曾发现,小狗子的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他踱了踱步,忽的想到另一处地方,赶忙快步奔跑,绕至那房间的对岸空屋。帘窗轻敞,他悄悄探出脑袋,这一回,他看得更加真切。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一样粗长的大鸟,一个插在女人嘴里,一个插在女人下身那撒尿的地方,两人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但脸上俱是同样的兴奋开怀,仿佛这挺腰抽插的活事便是人间第一美事。

  “当真有如此快活?”小狗子心念一动,细胳膊小手情不自禁向着裤裆探去,他的小鸟儿和这些师傅们相距甚远,可不知为何,一股热流自腹中升起,他第一次感受到胯下传来的几分胀痛感觉。

  “嘶……好……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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