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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楼】(第二篇36-40完)

海棠书屋 2025-02-10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风花雪月楼】(第二篇36-40完) 作者:偷肚兜字数:41489   第三十六章   城外,风吹体发寒,乌云笼罩,整个冬季,便没有几日好天气。王愠牵着一匹马,骏马黝黑矫健,酥玉抱着小狐狸,在寒风
        【风花雪月楼】(第二篇36-40完)

作者:偷肚兜
字数:41489

  第三十六章

  城外,风吹体发寒,乌云笼罩,整个冬季,便没有几日好天气。王愠牵着一匹马,骏马黝黑矫健,酥玉抱着小狐狸,在寒风中身形单薄,她换掉那身引人注目的锦衣,穿得单薄而又朴素。

  “酥玉,你会骑马吗?”王愠整理着马鞍,只有一匹马,他没想过会遇到酥玉,更没想过她会跟着自己,尽管他好说歹说,不让她跟着,酥玉却以照顾小狐狸为理不愿离开。

  “嗯...”酥玉想了片刻,一双水灵的眸子看了看王愠,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她露出天真的笑容道:“愠哥哥,我不会骑马...”

  “我带你...”王愠看向酥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不过酥玉很快便给了他答复:“好。”他扶着酥玉娇躯坐上骏马,耐着性子为她讲解骑马需注意的事项,酥玉听得很认真,像是真没骑过马一般。

  “不过,酥玉,你真的...不用向你家人告知一下?”

  “不用了,就当出去玩嘛...”

  她说完,朝着王愠眨了几下眼睛,不过王愠却扶额道:“酥玉,我和你讲过了,我们...”

  “知道知道了,此行有危险,万事要小心,一切听你的安排...”说罢,朝着王愠眨了眨灵光的双目,姿态显得很无辜。

  “那好,我们...走!”

  话音一落,他翻身越上马匹,双手从酥玉腰下穿过,牵着疆绳,策马就朝着东边驶去,酥玉低头看着搂住自己腰身的双手,目光失神,她只感觉自己躺在男人的怀里,身后坚实,王愠温暖的胸怀驱散掉了寒冷,即便面临寒风,都不再感觉到冷。

  她叹了口气,小狐狸从她怀里挤出脑袋,目光复杂看着她靠坐在自己儿子怀里,不知是怎样的神情,看得越久,越觉得怪异,酥玉默默将狐狸脑袋按回自己怀里,她闭上眸子,身子向后靠着,卷缩进他的胸怀。

  王愠抱着软香怀玉,柔软的身子整个搂住,策马奔腾,一路向东,马上传来颠簸,令娇软的身子不断和他摩擦,起初王愠并没有注意,很是认真赶着路,可是怀中抱着美人,如今近距离的接触,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难以无动于衷,于是慢慢的,心猿意马起来。

  尤其是胯下,酥玉不知为何,紧紧靠后贴着,浑圆翘臀顶着他,柔软的触感以及鼻息传来淡淡的幽香,属于女子的沁香,那是酥玉身上的香味,她黑发在脸上挠的人痒痒的,王愠的呼吸不由得加重几分。

  本来靠在王愠怀中休憩的酥玉,突然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惊慌,修长的柳眉时而蹙起,时而舒展,纠结的表情不断浮现,只因为,她感受到一根粗硬的东西顶在她的屁股上...

  红晕迅速烧到耳根,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花闺女,自然明白那根坚硬的东西是什么,不过身子被王愠紧紧搂住,想要反抗都有些艰难,周围的寒风,此刻都难以吹散两人之间的温度。

  王愠将脸埋在酥玉脖子间,嗅着她的香味,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怀中之人,有些诱人。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率先出声,享受久违的情意,王愠阳具慢慢摩擦着,随之涨的粗大,酥玉一屁股刚好坐在他双跨之间,饱满的臀部和他紧密贴着,即便隔着衣物,王愠仍然能够感受出她的饱满和挺翘。

  王愠借此享受着,享受柔软翘臀的隔靴搔痒,即便是这样粗浅的接触,也让他获得极大满足。

  美人怀中坐,马上享艳福,这姿势让王愠感到颇为新奇,他有一种冲动,释放心中欲望的冲动,不过怀中的酥玉这时却扭着身子,王愠低头一看,就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神,酥玉撅着嘴道:“愠哥哥,你...让我不舒服...”

  王愠笑道:“酥玉,哪里不舒服?”

  “屁股...”

  王愠哑然失笑,他调笑道:“哪里哪里呀...”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腰身,用粗硬的阳具狠狠顶了一下酥玉。

  “啊...”酥玉一个不注意,发出一声娇吟,脸上满是娇羞,她眼神愠怒看着王愠道:“愠哥哥,你...”卡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臭男人...”

  王愠听后会心一笑,他擡起自己手臂,强行凑到酥玉鼻尖:“那里臭了,不信你闻闻?”

  酥玉撇开脑袋,就是不让王愠靠近自己,她一边远离王愠一边道:“走开,我才不闻你呢...”

  “那我臭不臭?”

  “臭!”

  “嗯?再闻闻!”

  “啊,不臭不臭,行了吧...”

  面对酥玉的求饶,王愠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再次将她狠狠抱在怀里,沉声道:“先放过你这丫头,下次再敢嫌弃我,就让你好看!”

  酥玉一脸不服气,不过没让看到,她是谁?天不怕地不怕,古灵精怪的性格,哪会轻易认输?

  咬了咬牙,脸上浮现跃跃欲试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她要做一件很大胆的事,大胆到玩火的程度...玉手悄悄朝着身后探去,摸索着,在王愠还没反应过来,快准狠,一个朝下探去,就抓住了那根坚硬的阳具。

  “嘶...”

  王愠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低头一看,就见酥玉用手抓着自己的肉棒,虽是隔着裤子,可是紧致的握感还是清晰传到脑海,令他舒爽不已,心中一喜,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故意板着脸,用低沉的声音道:“酥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呀...酥玉不懂,愠哥哥教教我?”说完,故意用手前后撸了一下,本以为王愠会因此失态,可是弄了一会,依然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她扭头一看,便对上一双满是欲望的双眸,就像是失态一般,粗狂而又狂野。

  “啊...”随着一声惊呼,酥玉只觉得自己猛然倒向王愠,然后,胸前饱满高耸的乳肉,瞬间就被两只有力的手掌抓住。

  王愠伏在酥玉的耳边,将她压在怀里,双手揉捏着,将挺翘的乳肉捏成各种形状,隔着衣服,王愠十分强势,不给酥玉反抗挣扎的机会,用男人的力量将较弱的身子压在马上。

  胸前敏感的部位被袭击,酥玉浑身颤抖,似是没想到王愠突然这般强势,那双手掌,就这般捏着她敏感的翘乳,轻轻揉着,就已经让她娇羞不已。

  “酥玉,牵着马绳,像我刚刚教你的那样...”王愠伏在她耳边,细声道,因为此时他的双手抓着酥玉的胸脯,导致无人躯马,现如今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听着耳边男人温柔的声音,酥玉眯着眸子,听话的牵着马绳,很快,两人胯下的骏马,就回归到正道,酥玉驱马的样子,看着就不像第一次骑马,无论是拉、拽、牵、引,配合的动作行云流水,让有些躁动的骏马,安静下来,十分听话。

  而王愠测试从后面抱着美人的娇躯,双手抓着高耸的胸脯,在马上享受齐人之福,胯下的肉棒被酥玉玉手捏着,虽然很僵硬,不熟练,但是却让他很是兴奋。

  不要看酥玉一副和王愠很亲近的样子,其实她很有分寸,从不过多亲密接触,每次撩得王愠心中难耐,就抽身离去,今日还是他第一次摸到这娇气丫头的身子。

  王愠伏在小美人耳边,伸出舌头在她脖子上舔了一口,随后笑道:“酥玉,好嫩,你还是处女吧...”

  酥玉露出一个娇羞的白眼,她在王愠怀里扭着,娇滴滴道:“愠哥哥,你真坏,净问些让人害羞的话...”

  “酥玉,你可不要胡说,我都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以前还没发现,你这丫头,奶子不小嘛...”王愠双手一手一只,抓着柔软饱满的胸脯不撒手,那对奶子摸着很舒服,挺翘而又充满弹性,和生过孩子的妇人手感不同,一手抓着一只,刚刚好,倒和凌清雪差不多般大小。

  面对酥玉的主动,王愠自然不会客气,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抱着这丫头心猿意马了许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还不动手难道是傻子?倒是酥玉脸色不怎么好看,眉头始终始终皱着,似乎不喜欢被王愠抓着胸脯,她一直咬着牙,脸上布满红晕,死死忍着,不让嘴里发出声音,不过身体传来的快感可不是轻易能够忍受的,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胯下私密处,传来淡淡的湿意...

  小狐狸这时候探出脑袋,幸灾乐祸看着酥玉,看着她那副要咬碎牙齿的表情,同时另一只手在一旁死死捏着,酥玉瞪了一眼小狐狸,羞红的脸颊更红了,大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小狐狸察觉到但不可闻的异样,深深看了一眼王愠,眼里闪过担忧,便重新钻入酥玉的怀里,缩成一团,不也动弹了,似乎是在休憩,酥玉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被小狐狸看着,让她颇有些没面子。

  王愠捏着美人奶子,在她脖子上亲吻,酥玉被这番刺激的停下手中动作,抽回那只玉手,口中发出淡淡的娇吟:“呀...”王愠左手趁机向下摸去,在她平坦滑腻的腹部摸了一会,便朝着女子最神秘的部位划去。

  酥玉下身穿着较为宽松,也不怎么复杂,王愠很轻松就摸了进去,顿时,指尖就触碰到浓密的毛发,以及温热的软肉。

  “啊...”酥玉眉头紧皱着,发出一声长吟,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被王愠这一下的刺激,令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男人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的蜜穴,两根手指灵活的分开紧贴在一起的阴唇,露出中间那娇嫩的穴肉,瞬间,阴道内就分泌不少的爱液,打湿了王愠的手指。

  “酥玉,你湿了...”王愠伏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他手指能够清楚感受到酥玉胯下的蜜穴,粘稠的爱液让他指尖都变得湿润,他剥开娇嫩的唇瓣,抚摸柔嫩里头的嫩肉,酥玉蜜穴第一次被男人这样侵犯,那从未被外物刺激过的唇瓣,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弥漫,内心涌现欲望,慢慢的弥漫全身,直到胯下蜜穴,正被王愠挑逗的阴唇之上。

  “啊,哦哦...嗯...愠哥哥,你...别...酥玉...好难受...”听着这丫头粗重的喘息,嘴里胡乱的言语,王愠心头更是火热,于是上下其手,扣弄穴肉的同时,将柔软的奶肉肆意把玩,而酥玉此刻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亦是美味的佳肴,浑身都散发诱人的气息。

  “酥玉,舒服吗?”王愠抚弄她的同时,自己也是无比兴奋,尤其是胯下肉棒,硬的像是要冲出裤裆一般,刚才还有酥玉手的服侍,现在没了,积累的欲望没地方发泄,让王愠呼吸越来越重。

  “酥玉,你的穴,好湿,好热,好软...”

  “啊,愠哥哥,你别说了...哼...唔...”

  酥玉被他话语刺激的脸色通红,娇羞之下,转过头,一口就吻上了王愠的嘴唇,堵住男人的嘴,很快,两条湿润的舌头就交织在一起。

  王愠和酥玉在马上动情吻着,即便天气再怎么寒冷,都抵挡不住两人的热情,酥玉的吻不算很熟练,她只是将自己嘴唇贴在王愠嘴上,慢慢的被男人撬开紧闭的牙关,随后一条灵活的舌头就滑进去,粗暴有力的在女子口中搅动着,王愠卷着娇嫩的舌头,不断吸允,两人之间很快迷情乱意,尤其是酥玉,一双眸子,早已失神,舌尖被王愠带着,卷入男人的口中,口中津液不知被吸去多少,随着这般,她也开始学着王愠,吸允他口中液体,两人亲的火热。

  很久之后,两人唇分,王愠看着酥玉羞涩的样子,他抽出深入蜜穴的手指,在她面前示意了一下,随后放入口中仔细品尝,他道:“酥玉,我...忍不住了...”

  酥玉听后,瞪了他一眼,随即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唇:“愠哥哥,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这里要了我的身子不成?”

  看着美人的白眼,不知为何,王愠心中怜意大发,他看着酥玉的样子,只觉得,她比谁都美,女子羞涩的样子,充满情欲的表情,是点燃男人性欲最好的春药。

  不过酥玉的话语,将王愠重新拉回现实,倘若不是赶路,他倒是真想在这里要了她,可是,眼前即将到达,从东君口中得知的,似乎是困住祝鸿雪的地方,名叫...

  影城...

  王愠叹了口气,心情又沉重起来,抱着酥玉的姿态,没了刚才那般冲动,酥玉侧身靠在男人怀里,躺在他胸膛上,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愠哥哥,下次,酥玉等你...”

  听着怀中传来温柔的声音,王愠心中一暖,他连忙将酥玉抱紧,柔声道:“我记着一辈子哦...”

  “嗯,只要你平安回来...”

  酥玉低垂着脑袋,眼神无采,这一刻,她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王愠紧紧握住她的玉手,点点头,郑重道:“好。”

  酥玉听后仰起头,她问到:“可是,愠哥哥,你知道,影城,是什么地方吗?”

  王愠深呼一口气,他目光深远看着前方,淡淡道:“一个荒凉,却又无处不在的,心魔...”这是东君亲口告知他的,后面还有一句话:“影城,是人间的邺都,专为葬送天之一...”

  它的主人,正是卯兔。

  第三十七章

  “愠哥哥,你对影城了解有多少...”

  “我不知道...”王愠顿了片刻,随后却笑笑,他抱住酥玉的身子,伸手在她怀里摸了摸青色小狐狸,语气轻声道:“有些事,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小狐狸闻言,昂起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他只有一个心愿,再让她重新化人...王愠一定会找到祝鸿雪,他不会放弃。

  酥玉靠在王愠怀里,欲言又止,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只是此刻,她有些神伤,面前是夕阳,两人赶了一天的路,酥玉也不知是怎么和王愠分别的。

  她站在风中,一手牵着马,一手抱着小狐狸,王愠身穿黑衣,少年挺拔的身躯被夕阳拉得很长,他看着酥玉,露出轻松的笑容:“怎么了,酥玉,又不是永别,笑笑...”

  酥玉朝着他露出一贯的笑容,灵动之中,带着些狡黠。

  “帮我照顾好她...”

  “嗯,我等你回来。”

  王愠拿上风不语,最后看了一眼小狐狸,便独自踏上路程,转身离去的他,神色慢慢沉重,和酥玉在此处分别,便只能在此处分别,前面是影城,是张大网,亦是龙潭虎穴,东君说过,当天黑之时,天上七星指引的方向,便是影城的入口,王愠擡头看天,时机差不多,夜即将到来。

  酥玉抱着小狐狸,玉手温柔的在其身上抚摸,她神色温柔娴静,夕阳下显得别有风味,喃喃自语着:“真有些喜欢他呢...”

  小狐狸默默承受着,没有丝毫的动作,她此刻紧闭狐眼,失了些生气。

  ...

  当天空完全陷入黑夜,魑魅魍魉的喊叫比风更盛,在王愠耳边刺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枯树老枝张牙舞爪的样子也渐渐消散,王愠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荒漠演变成为,一座城市,一座漆黑的城市,矗立在王愠的眼前,像是大山一般,压着他心头沉闷,而头顶三个大字,鲜红嗜血:

  邺都城...

  幽远的天空上,群星灿烂,有七颗星宿盖过一切的光芒,这里没有月亮,星辰的光芒皎洁灿烂,王愠持着风不语,大步踏了进去,影城从来不会关闭城门,它欢迎所有人的踏入。

  王愠原本以为影城内,会是危机重重,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真正来到里头之后,却发现,这里...人来人往,甚至多到了肩并肩的地步...

  可王愠却是汗毛竖立,因为在他眼里,那些人,全部没有眼珠,表情麻木,一片白的眼眶里目光呆滞,就连行动都是极度不正常,缓慢僵硬,如同书中所说的...鬼魂...

  他再度回首,瞳孔瞪大,原本大开的城门早已紧闭,不知不觉间,诡异冰冷的气氛弥漫,从王愠的脚凉到头顶。影城之中,死气沉沉,他面前,人来人往,不过却没有一丝活气,他们就像是...一群死人,不,就是一群死人...

  王愠仿佛真的来到了传说中的邺都。

  他握紧长剑,尽管心中不安,还是鼓起勇气朝着街道走去,周围人群很快便将他包围,刺骨的寒气更甚,那些人麻木的灵魂,自顾自走着,王愠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翼翼,极力绕开人群,不与他们接触,索性这些人不理会王愠,这让他心底安定不少。

  影城内,应有尽有,商铺阁楼和外面无一区别,只不过有些萧条罢了,被染上一层灰色。走着走着,王愠惊奇发现,有些商铺,居然有身影站立,那些人不像城里走来走去麻木的人群,反而是商铺的主人,在售卖东西。

  王愠来到一处摊子前,面前摆放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物品,而是花圈,纸人,寿衣等死人用品,更有摊子前卖手指头,牙齿,以及...跳动的鲜红心脏,似乎是刚刚从活体当中取出来一般...

  纵观整个影城内,商铺前买卖的东西,都不太正常,王愠还是挑了一处看起来不那么血腥诡异的店铺,他想和这里的人尝试沟通,于是指了指身前的冥物道:“这个怎么卖?”他当然不是真的要买,而是试探一下,能不能交流。

  “一万冥币。”低沉的声音传来,王愠心中暗叹,果然会说话,不过他身上可没带什么冥币,于是接着道:“你...”他本想直接问你是死是活,转念一想,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于是换句话说:“这些,都有什么用?”

  这次,店主没有理会他,像是木头一般,站在摊前,王愠等了一会,眼见还是没反应,他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便离开,继续寻找看起来能交流的人。

  走了许久,王愠在一处略显破旧的店前停下脚步,他目光紧紧看着摊前的东西,上头有一本秘籍,写着几个大字:风秀灵动...这不大的店铺,甚至说有些破旧,上面摆放许许多多的秘籍,各色各样,可是王愠就看着这一本,因为,这不正是他娘教给他的功法?它怎么会出现这里?

  店铺的生意看起来不太好,王愠仔细打量着老板,眼前的人身穿破旧,长发凌乱,遮住了面目,让王愠看不清,不过他却从他身上感受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怎么卖?”王愠拿起风秀灵动问道,店主闻言后,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动了动机械一般的身体,看上去王愠是他无数岁月中,第一位客人。

  “十万...十万冥币...”沙哑的声音传来,王愠在脑中思索许久,并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心道莫非是娘亲的熟人?就在王愠思考的时候,那人擡起头,四目相对,王愠只看见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珠。

  “死人...”

  随即王愠放下这本秘籍,他摇摇头:“我没钱...”

  这个人他不认识,放下秘籍就准备想走,不过这时候,却只见身后沙哑的声音道:“我...可以不要钱...”王愠猛然回头,他不可思议道 :“什么?”

  这时的店主站起身来,他拖着僵硬而又缓慢的身躯,朝着王愠走来,边走边道:“你可以用...这个换...”指了指王愠手中的剑。

  “不,不必了...”王愠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但眼前之人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一步一步,看起来走的慢,可眨眼只见,就来到了王愠的面前。

  他突然伸手,速度很快,在空中留下残影,王愠躲避不及,手中风不语就被这人抢去了。

  “你!”王愠十分惊骇,这人的速度,居然快到自己看不清,手法更是高明,比风还要快,他心头泛起一阵凉意,那人用手抚摸着青色长剑,一片泛白的瞳孔在这一刻,有了些许灵动,只见他像是摸着什么宝贵的东西,喃喃道:“好久...不见...”语气中带着就别重逢的意思。

  王愠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那人听后机械般转过脑袋,用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看着王愠,似乎是在回忆,随后才缓缓道:“独孤雁...”

  “你是南剑?”王愠神情便有些震惊,独孤雁的名字,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当年南北双剑,争夺江湖第一高手的称号,那时候,三大剑仙还是名不见经传...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曾经的传奇人物,以这样的方式...

  “嘿嘿,嘿嘿...”独孤雁听后,却没想到像是傻了一般,自顾自笑着,目光可怖盯着王愠,傻傻笑着,王愠被他看得人头发麻,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正常。

  眼下风不语被抢走,他也不敢贸然争夺,毕竟对方曾经可是青蛇江第一高手,和雪阁阁主争夺江湖的人物。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活人!”

  突然间,整个街道安静下来,王愠忽觉无数冰冷的目光袭来,死死盯着他,心中暗道一句不好,他转身就想跑,可是在他动脚的一瞬间,无数只有眼白的死人,朝着他扑过来,像是饿极了的狼群,发现羔羊,他们张牙舞爪,如同厉鬼。

  王愠根本没地方闪躲,因为,死人实在是太多了,满街都是,围的水泄不通,他越上屋檐,心中更是惊恐,只见周围,以他为中心,涌过来无数的亡灵,一眼看不到头。

  “呵呵...”王愠自嘲笑了两声,今日恐怕,插翅都难逃吧...

  只不过,在东君口中,这貌似还不是最大的杀机,影城内,最可怕的,是心魔,从人一进入其中,便如同影子一般,时刻伴随。

  这场骚动,闹得很大,就在王愠绞尽脑汁,想要寻找破解的方法时,只见远处,一道凌厉的剑气,飞驰而来,它贯穿了整座街道,将无数房屋砍成瓦砾,巨大的动作,让不少亡灵消散,街道也留下一条沟壑。

  这些亡灵被这剑气震的止住脚步,如同感应到什么,转身逃去,无数人影刚才还是朝着王愠袭来,经过这变故,转而逃命,而逃散的人群中,王愠只听见一句:“魔头来了...”

  “魔头...难道是祝鸿雪?”想到这里,王愠一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他便朝着剑气发出的方向跑去,这一路上,王愠感受着这道凌厉的剑气,却发现,上面无比狂躁,无比血腥,仅仅只是靠近,就感受到皮肤有着轻微的刺痛。

  好浓郁的杀气...

  他擡头看天,发现不知何时,那片天空,也被染上一抹红色。

  不多时,他终于赶到剑气发出的中心,聚目一看,只见灰暗阴霾之下,一道身影,静静矗立,她身形高挑,一身雪白的衣裳,犹如幽魂,长发在空中飞舞,那缓缓下压的长剑,是血红色。

  单单只是背影,就让王愠感受到一头凶猛的妖兽,嗜血而又凶残,滔天的杀气弥漫,都汇聚在那把长剑上,雪无双,那柄曾经雪白的长剑,比雪还要白的长剑,如今变为红色,鲜血的颜色。

  无数亡灵在她面前逃窜,可她只是轻轻挥手,就将他们全部斩杀,王愠不知道死人还会不会再死一起,不过祝鸿雪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失去理智一般,只有是活物,在她面前跑动的活物,都逃不出血红长剑的范围。

  “祝鸿雪!!”

  寂静的夜里,天上七星闪耀,这道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场杀戮,王愠喊完,便看见那道身影止住,随后,缓慢转过身子,直到,王愠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

  这是王愠第一次见到祝鸿雪,她面无表情,面色些许泛黄,肌肤失去光滑,变得有些粗糙,一身白衣似雪,一手长剑嗜血。

  祝鸿雪不是那种惊骇世俗的美人,不过凤眸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她看上去宛如王者,这是王愠第二有这种感受,上次还是从叶红霜身上感受到。

  王愠刚想说什么,祝鸿雪那双猩红的眸子就锁定他,杀机弥漫,她擡手挥出一道红色剑气,王愠身上寒毛竖立,求生的本能让他极限躲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只脚就踢过来,踢在王愠的胸口,瞬间,他就倒飞出去,胸口像是被巨石砸了一般,硬生生的疼,王愠的身体往后飞去,撞在身后墙上,一连下去,撞破一片。

  “咳咳...”王愠艰难爬起来,吐了一口血,还没吐完,下到猩红剑气就袭来,千钧一发之间,一柄剑挡在眼前,王愠擡头一看,正是风不语。

  只见刚才那店主的身影出现王愠的面前,他握着风不语,为他挡去这一击。

  “独孤...前辈?”

  独孤雁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踉跄在地上的王愠,这位曾经的南剑,江湖赫赫有名的大剑仙,在死后,似乎第一次清明了些,也许是身为强者的本能,也许是风不语勾起他的回忆...

  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苏儿,对不起...”王愠闻言,心神一动,这一刻,有一股风吹起,将这声歉意,吹得很远很远,飞过了祝鸿雪,飞出了影城,飞上天地,更...飞越了生与死...

  王愠目光复杂看着眼前的人,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让他即便死后,都忘不掉,父母那辈的事迹,是这个结局吗?

  独孤雁邋遢的身影搞搞越起来,他在空中,风不语卷起一阵狂风,在他头顶汇聚成风暴,撕裂着周围的一起,大风肆虐,王愠第一次感受无与伦比的狂暴力量,那柄青色长剑,在独孤雁手里,焕发更为闪耀的光芒,像是活过来一般,他大喊着:“受死吧,萧容翎!”

  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么...看着宛如神兵的风不语,王愠脸上泛起苦笑,在我手里,让你受委屈了...

  祝鸿雪也没有闪躲的意思,猩红的雪无双毫不畏惧,毫不退缩朝着空中刺过去,大片大片的鲜红气息浮现,那一片的空气,都被凝固一般,地上也结了一片寒霜,风和雪的交战,再一次上演,像是当年南剑和北剑的争锋,长江之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冰雪降临,搅得江河水滔滔,影城的两人,两把剑开启了宿命般的对决。

  独孤雁很强,他的身影在风中只留下残影,狂风席卷着这片区域,将它弄得残败,每一次他挥剑,都是暴风,王愠被这狂风弄得睁不开眼睛,风暴如同刀子,割在他的脸上,看不清场中的局势。

  不知过了多久,场中风暴渐渐平息,只留下清风席卷,一道身影慢慢朝着王愠走来,那人手持一把猩红长剑,她的目光无情,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道红色脚印,杀气浓厚得犹如实质,王愠不知这是杀了多少人才凝聚的,可是面对如今的局势,他跌倒在地上,不知所措,他本以为找到祝鸿雪,一切就能化险为夷,可是...眼前的人,完全没有理智。

  这时,一柄长剑从天空飞下,直直插在王愠眼前,那是风不语,上头清风流溢,王愠呆呆看了片刻,突然一笑,他握住冰冷的长剑,上面似乎还残留独孤雁的温度...

  挣扎的起身,看着冰冷嗜血的祝鸿雪,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就是杀神,魔头,眼里只有杀戮。

  王愠这时表情凝重,他紧咬牙关,风不语横在身前,感受着,感受刚才独孤雁的气势,清风浮动,那是他的弥留,王愠突然想到娘亲,记忆中,那抹熟悉的青衣,脑中她舞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招一式,在杀气弥漫,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王愠挥动手中长剑,他学着独孤雁,手中长剑焕发光芒,狂风再一次凝聚,剑刃发出高鸣,王愠感受到,风不语的颤抖,它很兴奋,剑,生来便是这样,只有接受战斗的洗礼,才能发挥出它原本的模样。

  凤不语再一次化为暴风,无数风刃汇聚,摧毁周围的一起,带着毁天灭地的姿态,王愠用尽力气,这最后一招,终是悟了出来,这一击,有了剑道宗师的水准,不过祝鸿雪却是超越了剑道宗师,她迈入天之一多年,这一刻她无敌于世间,风不语和雪无双再一次交战,王愠在风暴中大喊:“祝鸿雪,醒醒啊!!!!!”

  眼前的人眉头一皱,血红色长剑一个发力,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风不语应声折断,王愠瞪大双眼,不可思议之下,血红色的雪无双,就这样刺入他的胸膛,王愠强忍着剧痛,痛苦看着祝鸿雪,只是此刻,他没有多少狠,仅存的一丝不甘,也被丢掉,如释重负的少年,露出由衷的笑容,他一步一步,顶着长剑,向祝鸿雪走去,每一步,都会带出肉体刺破的声音,大量鲜血浸湿了王愠的衣服,血红色的长剑,更加妖艳。

  最终,王愠走不动了,失血过多,让他嘴唇泛白,身体传来的痛疼,早已麻痹,王愠伸手,颤颤巍巍,他摸上了祝鸿雪的脸颊,在略微粗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红色掌印:

  “雪姨,别...再睡了...求你了,看看我...哪怕...就一眼...”说完,王愠倒在了祝鸿雪的怀里,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祝鸿雪愣愣站着,似乎,怀里少年近乎表白的话语,并没能勾动她的心玄...

  ...

  不知睡了多久,王愠猛然睁开眸子,他坐起身子,连忙捂了捂了胸口,完好无损,松了口气,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被祝鸿雪贯穿胸膛,失血过多昏迷,难道,已经死了?这里就是地府?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却发现有山有水,一切有些眼熟,随后想到东君的话语,影城内,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心魔...回过神来,再看向四周,这不正是王宗后山么,心魔心魔...除了慕容嫣黛一剑刺入李沐苏的胸口,取走狐灵那次,还有什么心魔?

  想到这里,他急忙起身,朝着后山跑去,没记错的话,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那里,王愠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有什么事,是还能再见她,更重要呢?游子在外,唯有乡可解忧。

  娘,等等我,我来了,这次我变强了,一定会救你,王愠兴奋想着,似乎忘记了这究竟是不是梦境,他想要见到李沐苏的念头,早已让他忘记虚实。

  最后,当他踏入记忆里熟悉的后山,却是见到那永不愿回忆一幕。

  “不!!!!”王愠双眸通红,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幕,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青衣,以及那柄刺入她胸口,熟悉的剑,慕容嫣黛倾国倾城,圣洁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是那么刺眼,而一袭青衣的李沐苏,跪在她的脚下,她看着王愠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是少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容颜,是他这辈子,都在朝思暮想的一幕。

  她喃喃动了动嘴唇:“愠儿,我爱你...”

  “娘!!!!”王愠瞬间红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又一次经历,又一次无力的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人这辈子,缺少什么,便越是在意什么,王愠自小缺少母爱,他看似坚强,实则内心很脆弱,他以前一度以为娘亲不爱自己,不爱父亲,更不爱这个家...

  十几年,十几年,整整十几年,她都未踏出后山一步,少年的成长,缺少母爱,也是王愠从小懂事的缘由,有些事他不懂,现在逐渐理解了娘亲,她不是人类,怎能融入人类的家庭呢...她是自由的风,是王愠将她困在了那处,忍受十几年的独孤。

  慕容嫣黛抽出那柄剑,看着王愠,缓缓朝着他走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愠儿,我应该谢谢你,没有你,沐苏毫无破绽...”

  “你别说了...”

  慕容嫣黛听后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道:“你真傻,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之好的事?”

  “你别说了...”

  慕容嫣黛来到他的面前,蹲下,饶有兴趣看着王愠,她用玉手拨弄自己的秀发,吐气如兰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哭的这么伤心,我都有些难过了...”

  王愠听后,握紧拳头,他擡头,面目狰狞看着慕容嫣黛,对上她那双绝世无双的眼眸,咬着牙齿道:“别假惺惺了,你只是在利用我,你从没有爱过我...”

  慕容嫣黛听后,笑着摊手道:“怎么会,愠儿,我可是一直爱着你的,你这样说,让我好伤心...”只是那笑容,有些讽刺...

  “哈哈哈...”

  王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他才止住:“你...是我的心魔,还是真的慕容嫣黛?”

  眼前的白衣美人狡黠眨了眨眼睛,她轻笑道:“你猜...”

  “我去你...”

  王愠骂了一句,一掌朝着慕容嫣黛袭去,只不过这宛如孩童般的攻击,并没有什么作用,慕容嫣黛很轻松便躲开,她后退几步,摇摇头道:“唉,愠儿,看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心再伤你...”

  “你什么意思?”

  慕容嫣黛收起笑容,平静的神色比星空还要神秘,她幽幽道:“你...会成为祝鸿雪的破绽吗?”

  王愠瞪大眸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慕容嫣黛接着道:“天之一,对我而言,威胁太大,这世间,我不会让任何人踏入这个境界,祝鸿雪的命运,交给你了...”

  “你等等...把话说清楚,别走,慕容嫣黛!”只可惜,少年的怒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你会选择救赎她,成为她的破绽,还是作为旁观者,让历史重演,最后,死在她的手里...呵呵,愠儿,我又利用了你...”

  少年默默趴在地上,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慕容嫣黛看似给了他选择,其实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随着周围景色的变化,逐渐,一片竹林,一条小河,一座茅屋,以及...孩童的稚笑...

  ...

  数天前,龙王阁高塔内,东君端坐床上,为他说明影城的存在:

  “影城,是一座死人之城,是人间的邺都...”

  “里面没有活人,你切记,不能让他们发现你是活人....”

  “影城的入口,你朝着东边走,在晚上,天空出现七星,它们指引的方向,就是影城...”

  “影城内,最可怕的是心魔...”

  “祝鸿雪,就困在里头...”

  月光皎洁,照耀在一道白衣身上,她圣洁缥缈,姿态清冷宛如天上仙女,紧闭着双眸,在空旷的石板上,如实说道,随后她睁开眸子,背着双手,来到窗前,慕容嫣黛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月光下,更是高贵,而那座高塔内,东君说完,那神秘的面纱下,王依然早已泪流满面。

  第三十八章

  眼前是莫名的一切,风吹得竹枝莎莎作响,王愠站在很远的地方,目视着这一切,两孩童欢快跑着,茅屋前坐着一个神色和睦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书生模样,看上去是一位教书先生。

  风静静的吹,从溪水涟漪中,倒映这处世外桃源,周围的景色,让他都觉得很平静。

  慢慢朝着茅屋走去,心中已有所想,只不过眼前始终只有三个人,王愠来到中年男子身旁,和他一齐,看着两小孩童嬉戏,随后,男子笑了笑,他缓缓道:“你来了...”

  王愠没回答他,平静站着犹如木桩,中年男子突然招手:“小媛、小野,你们过来一下。”两个嬉闹玩耍的稚童闻言,停下手中动作,乖乖听话来到中年男子身前,他一把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露出慈祥的笑容,脸上满是幸福。

  “你看他们多好...”男子双手摸着孩童的脑袋,一对儿女,一座茅屋,平静的生活,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夏秋冬,和心爱的女人,看着他们长大,最后白头偕老,人这一生,不就求这安宁么。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王愠心弦颇动,走江湖几个月,犹如风雨中的浮萍,即便东边每日都会升起朝阳,心中却满是茫然,他露出苦涩的表情,王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眼前的宁静是很美好,如果它能够一直美好下去,也不会有现如今的雪魔了...

  祝鸿雪曾有这般美好的生活,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一对儿女,以及眼前,温和的丈夫,不过这都只是过去,该来的还是会来...

  远处的竹林,传来鸟雀惊恐的尖叫,骚动打破平静,无数风浪袭来,围绕这小小的茅屋。

  王愠眼里流露冰冷的神色,转身伸手向腰间,却发现,那把剑,早已折断,中年男子依旧平静坐在原地,他抱着两个孩子,不惧任何风雨。

  “走,我们离开这里...”王愠转身道,他却笑道:“江湖之大,只要有人,就躲不过去...”

  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就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足足数十人,他们手持不同利器,目光凶恶看着他们,这群黑衣人武功境界不算太高,对付中年男子和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绰绰有余,不过当下,他们忽略的王愠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假的,王愠却也不会再让悲剧发生,他知道,有人在看着这一切。

  “已有之事,何必徒劳,你改变不了什么,更不是救世主。”身后传来中年男子平静的声音,王愠没有回头道:“明知镜花水月,终不回头。”

  王愠奋不顾身和这群黑衣人交战在一起,他保护着身后三人,就算身上负了伤,也没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这份平静他不愿被打破,尽管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王愠正在经历数十年前,祝鸿雪所经历的那幕,风花雪月分道扬镳后,雪无双褪下江湖侠女的包袱,用握剑杀人的双手,为这个小家舔针置衣。

  那个男人王愠不认识,没有任何武功,是一位平凡的教书先生,也是祝鸿雪的夫君,没人知道那些人怎么找到这里,他们让曾经一心想要归隐的雪无双,重新拿起了剑,王愠能够体会到这种痛,最爱之人死在眼前,就像他的母亲,只是那日,他没有疯,祝鸿雪在最绝望之际,失了理智。

  人在跌入绝望的时候,感受最为冰冷的黑暗,就会变得不是自己,王愠本应该如此,不过小狐狸的出现,给了他一丝丝的希望,祝鸿雪却没人在她溺水的时候拉一把。

  王愠能够感受祝鸿雪的痛,所以更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即便...这样做会破了她天之一无敌的境界,王愠能够想象到,当祝鸿雪一旦跌落,影城外面,御天府众人,以及三大门派掌门都在等候,可不这么做,他今日就会死在她手里,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对于现在的王愠来说,是死局。

  很快,这群黑衣人就全被王愠解决,茅屋前,只有他还在站立,风清水秀之下,少年神色只剩疲惫。

  “谢谢你...”身后中年男子抱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朝着王愠露出慈祥的笑容,这一幕,让他深深记住了,犹如一幅画。

  王愠轻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细弱蚊蝇,不知说给谁听。

  “你是谁?”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如冰雪般冷冽的女声,王愠闻言,目光重新焕发生机,紧咬牙关,他猛然回头,一瞬间,白衣丽人映入眼帘。

  清冷身姿傲立,纤腰被一根白绸束缚,她长发乌黑如墨,一双眼睛如星河般璀璨夺目,眼底却有着很多寒意,让人不敢贸然靠近,冰肌玉骨透着寒光,衣着朴素藏得很严实,那张俏脸不威自怒,年轻时候的祝鸿雪,散发一股独特的韵味。

  那柄长剑被她单手负在身后,上头滴着血。

  “故人之子。”王愠淡淡回应道,祝鸿雪蹙着黛眉,那双美眸一直盯着,盯着王愠的眉眼,那熟悉的...狐媚眼,她一证,世间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眼前长相俊俏的少年,和那时候的她,十分相似...

  “故人之子...”

  她薄唇喃喃自语,一阵天旋地转,王愠眼前的景象消失,熟悉的街道,阴暗的天空,天上星空璀璨,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王愠低头,只见一柄长剑早已贯穿,他只觉得,手脚有些冰凉。

  擡头看去,她的眸子如同深潭,冷冽而清透,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冰雪世界,嗜血的红色消失了,记忆中,茅屋外那位年轻女子的身影重叠,只是眼前之人,更加成熟,多了几分尘浊,她的肌肤也不似从前那般白腻,眼角额头浮现皱纹...

  “雪...雪姨?”王愠试着喊了一声,祝鸿雪抽出红色长剑,王愠倒在她的怀里,靠在一团柔软上,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王愠却是泪流满面,一切言语,都无法形容此刻他内心的激动。

  “苏姐,她...还好吗?”

  王愠听后,却是哭的更大声了,他抓着祝鸿雪的衣领,哽咽道:“雪...雪姨,你...一定要救我娘...”

  “她怎么了?”祝鸿雪丢下长剑,将王愠躺在自己膝上,用素手轻抚他的胸口,为他止血。

  “娘...她被卯兔取走了心血,化成了狐狸,只有...找到青丘,才能救她,雪姨,你知道青丘在哪里吧...”

  祝鸿雪听后,目光泛起异样的光彩:“卯兔...”随后点点头道:“我知道青丘,以前,苏姐带我去过,她说,那是她长大的地方...”

  祝鸿雪叹了口气,她目光中的冰冷消失,浮现一抹温柔:“谢谢你...”王愠听后,止住眼泪,笑了起来,祝鸿雪最后终究不忍杀他,他唤起了她心底的温情。

  “你叫什么名字。”

  “王愠,雪姨,你喊我愠儿就行。”

  两人在影城内待了片刻,直到天边升起朝阳,将远处染红,祝鸿雪看着头顶逐渐消失的星空,正色道:“愠儿,黎明来了,影城要消失,外面,有不少人等着我们。”

  “我不怕。”

  王愠说完用手紧紧抓住祝鸿雪的素手,肌肤虽不滑嫩,不过却苍劲有力,祝鸿雪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她缓缓道:“好。”

  随后扶起王愠,迎着初生的朝阳,向远处走去。

  ...

  武洛阳率领御天府等人,整装待发,他身为朝廷第一高手,此刻难免有些心悸,虽得到星神宫的首肯,祝鸿雪跌落宗师境界,但难免想得多,万一失算,自己这点人,岂不是要全军覆灭,他向身后看了一眼慕宸紫,本来不想让她跟过来,不过慕宸紫执意要参与,他便也不好拒绝。

  “怎么了,洛阳,有心事?”慕宸紫关切问道,武洛阳点点头,沉声道:“东君大人虽然给出指示,不过我们不得不谨慎,这样,我先一个人前去探查一番,若是消息熟悉,雪魔跌境,我们便全军出击,一举拿下她。”

  “不行,大人,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洛阳,一个人太危险,你不要冒险...”

  慕宸紫也是十分担忧道,武洛阳看向慕宸紫,眼神温和道:“紫儿,我身为御天府总督,理应冒这个险...”

  “大人,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高凡摸了摸腰上的天藏刀道。

  “大人,我也去...”

  “我也去...”

  看着眼前众人都跃跃欲试的样子,武洛阳点点头,于是他让杜们和慕宸紫留在原地,自己则带着其余三人,前去探明真实,并嘱咐,随时支援。

  慕宸紫看着远去的丈夫,不知为何,她更加担忧,只不过,担忧的对象,是一位少年...

  ...

  而江湖门派这边,则是方修明率领武帝盟众人,守在另一边,徐青玄和邓光济带着道明阳、李淮安、言文林径直深入,梦蝉妃不知所踪,似乎她一开始就没出现在众人眼前,即便是言文林,都始终闭口不谈。

  祝鸿雪扶着王愠,在林中穿梭者,他们向西走,想要找机会逃出这个包围圈,林中很大,不过对于三大剑仙来说,如入无人之境,徐青玄背着很少出鞘的黄庭剑,脚尖在树梢点着,邓光济则是跟在身后,紫薇剑负于腰间,他们身后几人早已被甩开,徐青玄和邓光济何等实力,自然不会等他们。

  很快,他们两人,便率先找到林下的祝鸿雪和王愠。

  “雪无双,好久不见。”徐青玄背着黄庭剑和邓光济站在高高树梢上,居高临下,一股恐怖的威压袭来,让王愠一震,祝鸿雪默默放开王愠,她冷冽的目光看一了眼徐青玄,淡淡道:“你一定要拦我?”

  徐青玄淡淡笑了笑:“你杀了太多人,江湖上,没有你的位置...”

  祝鸿雪听后,放开王愠,在他耳边小声道:“照顾好自己...”说罢,抽出那柄血红色长剑,一股凌冽的剑气不断攀升,将徐青玄的气势压盖,这一下便让黄庭剑仙眉头紧皱,他始终自诩江湖第一剑仙,可是雪无双,很轻松就压制住他。

  “不愧是当年力压一众高手的风花雪月,雪无双,我不会再败在你手下第二次了...”

  祝鸿雪面无表情道:“那便试试...”

  两军对峙,徐青玄和祝鸿雪的气势越攀越高,邓光济反而在一旁没有出手,神色平静,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他不出手,徐青玄也不会开口,这是他身为蓬莱剑宫掌门人的骄傲。

  随着两人的剑气愈发浓厚,都已经实质到要割破树叶的时候,一声剑鸣,祝鸿雪率先出手,红色长剑划破长空,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徐青玄不慌不忙拔出黄庭剑,顿时,霞光绽放,耀眼的光芒比那初生的朝阳还要闪耀,天下闻名的黄庭剑,终于是出鞘了。

  两人交锋的一瞬间,周围树木便被拦腰摧毁,剑气肆虐,庞大的气势席卷整座树林,让所有人都感应到,武洛阳眼光一闪,便加快速度朝着这边赶来,李淮安感受两道剑气的碰撞,其中一道很熟悉,那是师父的,心中不由得向往起来。

  从一交手,祝鸿雪就一直处于上风,她压着徐青玄,红色长剑化身无数剑气,那些细小的剑气让徐青玄应接不暇,他们之间的战斗,自然是王愠参与不了的,他即便是站在远处观望,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时不时飞来的道道剑气,很容易让人招架不住。

  这时,王愠突然感受到一阵杀气,定睛一看,却是邓光济,只见他早已拔出紫薇剑,一脸和睦笑容朝着王愠走来。

  “虽然本道不喜以大欺小,不过为避免出现意外,还是先解决你吧...”

  说罢,便朝着王愠袭来,面对剑仙的攻击,王愠一介天门怎能挡得住,站在原地,甚至不知所措。

  “叮...”

  王愠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只见面前一道素衣女子,将邓光济挡住。

  “雪姨...”

  祝鸿雪回过头,大声道:“走。”

  “不用担心我,你先逃,我会找到你的...”

  “雪无双,你是不是太自信了...”邓光济话音刚落,祝鸿雪回过头,眼中红光一闪,手中长剑挑飞邓光济的紫薇剑,随后一脚,就将他踹飞...

  “你...”邓光济诧异看着祝鸿雪,刚才她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让他都招架不住...

  “即便我跌落天之一,这数十年的登位,足以。”

  祝鸿雪挥剑朝下,剑尖所指的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邓光济看得眼睛一跳,内力具现,外生异象,正是天之一境界的标志,在之前,每当祝鸿雪走过的地方,都是冰封千里。

  徐青玄提着剑默默走过来,他看一了眼邓光济,那眼神,颇有几分意思,邓光济暗中恼怒,脸上却是风轻云淡,三人的气势很快就交锋在一起,王愠见状,变也没办法,自己待在这里,也只会成为祝鸿雪的累赘,于是转身就朝着林深处逃去,头也不回,而身后,则是激烈的剑气回荡。

  王愠一直跑,一直跑,可是不知为何,他感觉身后的战斗,始终跟在自己不远处,他们的痕迹很重,一路留下了无数的残树,剑仙之间的战斗,动静可不会少,一位剑仙的破坏力堪比一座城,更不提三位...

  太阳从朝阳到头顶,再到夕阳,直到天空挂上一轮明月,王愠跑了整整一天,他已经精疲力竭,可是身后的风暴,始终未曾停歇,他不时的回头,心中更对祝鸿雪,升起憧憬之色,这就是顶尖高手么,现在的自己,太弱了,只能顾着逃命罢了...

  黑夜降临,让周围的视线都变有些差了,而这时,周围响起莎莎的脚步身,王愠不清楚有多少人,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漆黑,他苦笑一声,一天一夜过去,朝廷人马就算再慢,都更得上了,于是只好打起精神,加快脚步逃离。

  不多时,借着月光,王愠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手执长剑,目光深沉看着他,王愠也停下脚步,和他对视,谁都没有说话,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便是之前有过节的李淮安,今天,他带上了剑,目光冷冷看着王愠。

  “今日,还有谁能救你...”

  李淮安淡漠道,他凌厉的像是一把剑,王愠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今天会死在这里...祝鸿雪一人抵挡两位剑仙,肯定分不出心神,而他根本不是李淮安的对手,不过王愠也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他拔出被祝鸿雪折断的风不语,目光坚毅。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下辈子,早点入我蓬莱剑宫吧...”说完,拔出长虹剑,李淮安的佩剑在江湖上也是十分有名,名剑谱榜上有名,是蓬莱剑宫唯二的好剑。

  在两人即将交锋的时候,一道黑色纤细的身影挡在王愠面前,她长剑很轻松接住李淮安的攻击,随手就将他弹开,王愠目光一滞,一个急刹车,便撞上黑衣人的背上,顿时,鼻息传来幽香,这是位女子,王愠心中暗想...

  只不过她浑身都被黑衣笼罩,看不清面目。

  “你...是谁?”李淮安有些诧异,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实力和他不想上换下的黑衣人,要知道能压制住他的,除了三大剑仙,江湖里几乎没有人。

  那人挥出一个好看的剑招,回头朝着王愠道:“走。”王愠皱了皱眉,声音很陌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自己似乎没有认识这么一位高手吧...

  但他也不犹豫,转身就朝着更深处逃去,李淮安见状便喊道:“二位不要看戏了,出来吧...”话音一落,道明阳和言文林走了出来。

  “出手吧...”

  李淮安说完,道明阳抽剑便朝着王愠袭来,黑衣人脚尖用力,一个转身,长剑左右转换,便挑开了道明阳的攻击,李淮安吸了口气,惊讶道:“是你?”江湖上,左右手都能持剑的高手,只有一位,南宫沁鸟...

  王愠埋头奔逃,他已经想不通了,今夜似乎并不简单...

  黑衣女子,南宫沁鸟面对青华观和蓬莱剑宫传人的联手,丝毫没有处于下风,那长剑左右手互换,剑招灵巧,变幻莫测,一时间,让两人毫无办法。

  李淮安这时回头大声道:“言文林,你还在等什么!”

  逐月隐楼的传人,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他摊开双手笑道:“楼主有令,我不得轻易出手,没办法,两位只好见谅了...”

  “你!”

  李淮安差点被气死,不怕对方是高手,就怕自己这边的人出岔子。

  于是在胸前挨了一击后,李淮安彻底爆发,他怒吼道:“南宫沁鸟,你疯了吗?”黑衣人影没回他,持剑的身影,没有丝毫后退。

  埋头跑路的王愠,体力不支后,扶着一棵树歇息,可是,就连这片刻的安宁,他都没能享受。

  “你倒是能跑...”王愠回头一看,只见邓光济提着紫薇剑,笑容灿烂看着王愠,那张老脸,看在王愠眼里十分虚伪。

  “祝鸿雪呢...”

  “当然是已经死了...”

  邓光济淡淡道,王愠听后皱了皱眉头,他出现在这里,的确让他有些担忧,不过听到邓光济这么简单便回答,他心中的担忧放下不少,于是表情平静道:

  “你打不过祝鸿雪,便想着抓我,威胁她是吧...”

  邓光济听后,脸上的表情一滞,笑容慢慢消失:“我不敌祝鸿雪?天大的笑话,你这小娃娃,口齿伶俐,现在没地方跑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邓光济,王愠坦然一笑,也不反抗,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邓光济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邓光济,你也就这点本事么...”

  月光洒下,一位身穿道袍的女子,手拿一柄长剑,缓缓走出来,王愠见后,眼睛一喜。

  “凌清雪?”

  “凌清雪!”

  她犹如月下的仙子,高贵优雅,一步一莲花,单手持剑,在月华下,是那般美好,圣洁的气质让她孤傲,瞳孔泛起点点金芒,凌清雪就这般大摇大摆,金瞳俯瞰世界,遗世独立。

  邓光济脸上不由得抽搐几下,他目光深沉看着这位气势圣洁的仙子,眼底泛起一丝贪婪,那皎洁美好的脸蛋,修长的眸子,凌厉的眼神,勾引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尤其是,邓光济很早,就对她的娘亲,有一种淡淡的爱慕。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邓光济咬牙切齿道,王愠也是希冀看着凌清雪,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护在自己身前,这种由衷的安全感,让王愠十分感动,他看着凌清雪,此刻,他的心里,只有这位清冷道姑。

  王愠知道,这辈子,他都忘不掉这一幕,他对凌清雪的爱意,更深了。

  凌清雪无视邓光济,她目光始终看着王愠,神女一步一步朝着王愠走来,她的眼里只有他。

  “我担心你。”

  轻飘飘一句话,像是在回答邓光济,可王愠知道,这是对他说的,他幸福的笑了。

  “好久没见,你还是...这样好看...”

  凌清雪听后露出一个笑容,或许是王愠的称赞,让她格外开心。

  不过邓光济却没有给两人更多叙旧的时间,他冷冷道:“凌清雪,杀了他,我既往不咎。”

  这位孤傲的女子听后停下脚步,她手中长剑指向邓光济,淡淡道:“你算什么?”

  邓光济听后气得牙齿咬得响,凌清雪从来都是这样,即便是后辈,她自小就未尊重过他,在青华观里,只有凌清雪,敢对这个掌门,出言不逊,而今日,凌清雪随后的一句话,让他愤怒到失去理智...

  “你不过是个小偷,卑鄙无耻、贪生怕死的小偷...”

  邓光济火冒三丈,他抽出紫薇剑,大声道:“凌清雪,你住口,既然如此,我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

  “你不配提他...”

  两人三言两语,便瞬间充满火药味,王愠这时不由得担忧起凌清雪,他小声道:“清雪,你小心...”毕竟邓光济是三大剑仙之一,凌清雪只是宗师境界,两人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先走...”

  王愠听后,连忙摇摇头:“清雪,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

  凌清雪文言叹了口气,耐心道:“愠...你走吧,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不利,他不会莲花台,破不了我的防...”

  王愠听后,看着凌清雪坚定的眼神,虽有万般不舍,可也知道,凌清雪所言句句所实,这一刻,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他的内心,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并肩作战都做不到...

  “愠,我不会有事,我毕竟和他师出同门,他不会下死手的...”

  “好,我走,你一定要保重...”

  王愠看着凌清雪,珍重道,凌清雪点点,也不过多废话,王愠转身就离开,两人就这样目送他的离去,邓光济也不急,就这样放任他离开...

  “呵呵,你真的天真以为,他走的出去?”

  邓光济出言讽刺,凌清雪不在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擡头看了天空,闭上眸子,莲花绽放,虚幻的花朵将她包裹在中心,号称江湖最强防御的莲花台,十几年过去,今夜再一次盛开。

  王愠三步一回头,心不在焉走着,他已经失去方向了,甚至,都有些搞不清今晚到底是什么状况,从黑衣人现身开始,一切,都有些不对了...

  一切都只是巧合么...

  那么,接下来,就是...

  王愠目光深沉,看向前方,几道人影拦在前路,他们身穿官服,正是御天府等人,武洛阳看着王愠,轻笑道:“我等你很久了,你的路到头了,王幼麟。”

  果不其然,御天府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他们一直在等。

  “现在,总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吧,跟我们走吧,少吃点苦头...”

  武洛阳说完,就朝着王愠走来,他丝毫不怕王愠有什么留手,这也是他的自信,王愠释怀笑了笑,走了这么长的路,终究还是功亏一篑,看来,这张网,他是不可能走出去,只是可惜连累这么多人,要辜负那黑衣人,以及凌清雪了。

  王愠闭着眼睛,等待自己的命运。

  武洛阳越走越近,只是,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轻松,变成现在,紧皱眉头...

  在两人只有几丈距离的时候,一根树枝飞来,从高处斜斜插在武洛阳脚边,像是利剑,溅起不小的动静,武洛阳低头一看,发现只有自己稍稍往前一点,那树枝就会插进自己脚里...

  他看向树枝袭击的地方,只见枝头上,坐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武洛阳沉声道:“还有高手?”

  那人姿态很懒散,只见月光下,看不清面目,身上衣物有些破烂,她举起壶,一道长长的水流,倒入口中,酒香弥漫...

  “我等你很久了...”

  是女声,王愠一愣,擡头看去,那人随意躺在树梢上,虽然月光很盛,可是王愠很清楚,自己是第一次见她...

  “你是谁?”

  这更是王愠想问的,不过树梢上的人只是随意笑了笑,打了个酒嗝,毫不在意道:“一个...酒鬼罢了...嗝...”说罢还打了个酒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实力很强的样子。

  不过武洛阳却不敢掉以轻心,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人影,因为...那看似懒散的身影随便靠着,可是武洛阳看得很清楚,承载她的只是几根比小拇指还有细的枝头,也就是说,她大半身子,几乎是悬空的...

  “小愠子...嗝...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听到那人的话语,王愠拱手敬拜道:“谢前辈出手相救,还望前辈小心...”

  懒散的人影听后不耐烦挥挥手,甚至还扣了扣鼻屎,好不顾形象的在头上抓几下...

  武洛阳眼色深沉,他转身对身后几人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去...”话还没落,又走出一个黑衣人,在月光下,那身形玲珑有致,看样子,也是一位女子,而且气势凌厉,实力似乎不低...

  武洛阳瞳孔一震,心里不由得悱恻:“好你小子,全天底下的女剑客都来了是吧,你干了什么?都是你的红颜?”不由得,这位一向严肃的中年男子,有些羡慕起王愠,什么时候我遇到危险了,有这么女高手相救该多好...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身为御天府总督,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而此时的王愠,彻底凌乱了...

  他抓了抓脑袋,心中暗道:“啊?”

  ...

  日落前,御天府众人马驻扎处,慕宸紫看着即将下落的夕阳,以及林间激烈的打斗,便再也安奈不住,她翻身上马对着杜门道:“杜门,你留在这里,我担心洛阳的安危...”

  说完,骑马便扬长而去,杜门还没来得及说挽留的话,就眼睁睁看着慕宸紫身影越来越远,他急的原地跺脚,想去追,可又不得不留在原地,而马上的慕宸紫,究竟是担心自己的丈夫武洛阳,还是那个始终忘不掉的少年郎呢,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月光华照,夜深朦胧,王愠不知跑了多久,才从那片树林中出来,他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擡头望去,眼前是一处悬崖,而远处,则是无边无境的平原。

  只要越过这道天堑,就出了东海,王愠心中浮现复杂的情绪,今夜发生的事太多,早已超出他的眼界,本以为自始至终,他只有一个人,可现在发现,他的身后,似乎也站着很多人...

  林深处,祝鸿雪依旧和徐青玄交战,两人不分上下,滔天的剑气将周围的林木割裂,两道身影在黑夜当中化为虚影,看不清,他们周围没人敢靠近。

  徐青玄不愧为蓬莱剑宫之主,虽即将步入五十年岁,但浑身气息极其稳定,他的剑法变化万般,似是融合诸多剑式,倒也不算稀奇,蓬莱剑宫在江湖上一家独大,众人都知,蓬莱剑宫藏经阁里,几乎网罗江湖大半的剑法,徐青玄日夜参悟,集百家所长,而祝鸿雪就不一样,她是雪阁嫡系出身,剑法带着北方独特的韵味。

  随着一道巨力,两人分开,祝鸿雪白衣飘然,血色长剑侍立身后,她目光漠然看着徐青玄。

  徐青玄盯着她看了天半,才摇摇头道:“师侄,看来今天,你我分不出高下...”尽管徐青玄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祝鸿雪虽然实力从天之一跌落到宗师,却也没跌得太惨,境界和他差不了多少,宗师顶峰,半步天之一...

  祝鸿雪淡淡道:“徐青玄,我们之间没有深仇,若顾及当年同门的情意,不如就此停罢。”

  手握黄庭剑的中年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道:“好。”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一点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祝鸿雪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皱着眉头,不知想些什么。

  另一边,凌清雪艰难抵挡着邓光济,虽然莲花台护体,有着绝对防御,不过乌龟壳终究是有弱点的,尤其面对邓光济这样的老油条,他对莲花台可太熟悉了,当年和凌浩然师出同门,青华观老一辈的掌门人曾说过这样的话,邓光济心思不纯,若不改正,这辈子都学不会莲花台最高奥秘。

  他心中藏着一股阴狠,我比凌浩然差就算了,你凌清雪算什么东西?一个后辈,怎么敢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使用莲花台?这让他这个掌门,颜面何存?

  心中的愤恨,让他迷失方向,嫉妒占据他的脑海,看着凌清雪吃力的样子,不知为何,邓光济心中升起一股快感,他享受着虐打凌清雪的快感,他要一点点摧毁她,将凌清雪踩在脚下,让这个高傲,目视无人的女人臣服。

  凌浩然,当年你给我的耻辱,我会加倍在你女儿身上找回来。

  随着邓光济目光凶狠的注视,他一剑长鸣,直接切断了月光下那朵圣洁的莲花,凌清雪目光一滞,带着不可思议般,她从喉咙里吐出一口鲜血,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面对道袍染着鲜血,发丝凌乱的莲花仙子,邓光济并没有同情心,他带着玩味张狂的轻笑,朝着凌清雪一步一步走来。

  “清雪,你长大了,不仅变漂亮,还让我刮目相看...”

  邓光济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慈祥,若不是凌清雪双眸的眼神冒着仇怨,他真像是疼爱晚辈的长者。

  邓光济慢慢的靠近,幽幽道:“这双眼睛,真像你娘...”

  尽管凌清雪不敌邓光济,但她始终没有低头,看着慢慢靠近的虚伪男人,她淡淡道:“你杀了我吧。”

  邓光济听后却是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道:“清雪,不要这么冷漠,我好歹是你师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怎么舍得杀你呢...”

  凌清雪不屑道:“那你想如何?”

  邓光济停下脚步,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凌清雪,随后舔舔嘴唇道:“清雪,不如,你便跟了我...”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其实邓光济窥觊凌清雪很久了,以前被深深藏起来,他不敢表达,因为两人的年纪,以及身份,都无法被世俗接受,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邓光济的风评,就彻底垮了。

  凌清雪听后一愣,随后双眼睁的很大,很不可思议看着邓光济,看着这位他父亲的师弟,现如今青华观的掌门,她不敢相信,这会是一门派掌门人所说的话...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清雪,师叔从小就疼爱你,你跟着师叔,师叔一定不会让你吃苦...”

  话还没说,便被凌清雪一声愤恨打断:“够了!”

  她愤恨瞪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无比恶心,令她头晕目眩,她以前只是觉得邓光济是个小人,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当了青华观掌门人,现如今发现,他...他根本就是个败类,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啊,居然将魔爪伸向自己...

  凌清雪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很早以前,邓光济就喜欢看她练剑,那时候,她心思单纯,没多想,如今细思之下,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你让我感到恶心...”

  凌清雪一字一句道,那句话,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

  邓光济听后一愣,随后便恼羞成怒,因为他从凌清雪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厌恶...那个眼神,和她娘亲一模一样...

  瞬间他就握紧了拳头,回想到凌清雪的娘,那个女人,明明浪荡不已,穿着暴露,天天就知道勾引男人,不知给凌浩然带了多少顶帽子,可是面对自己的爱慕,不当一回事,瞧不起就算了,还用语言羞辱他,那句:你不配,让他记了一辈子。

  明明是个烂裤裆的臭婊子,装什么清高?千人骑万人跨,就是不让我上,凭什么?邓光济心中的气愤,直冲脑海,看着凌清雪倔强的脸蛋,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呵呵,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小贱人...”

  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折磨她,甚至心中升起一个邪恶的想法,把凌清雪偷偷关起来,调教成只属于他的母狗...

  至于星神宫什么狗屁任务,现在早被他抛的一干二净。

  凌清雪目光不可思议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咬着嘴唇,脸上浮现一抹羞愤,可又无可奈何,心如死灰之下,想到王愠...

  对不起,愠,清雪定然不会让他坏我的清白,只好先走一步,以死明志...

  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空幽的女声:“邓光济,主上有令,走。”

  两人一证,凌清雪睁开眼睛一看,发现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祀袍,脸上带着神秘面纱的女人,她双手置于身前,在月光下,身上散发深幽的气息。

  邓光济回头,皱了皱眉头:“东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已经快要拿下反贼...”

  “这句话,你可以亲自问主上。”

  东君毫无感情道,她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只会冰冷执行主人的命令,邓光济眼珠子转了转,最终,他还是收了剑,转头看了看凌清雪,眼下肯定是不方便带她走,临走之时,留下一句冷呵:“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听在凌清雪耳里,更多的是威胁,她苦笑一声,心中不禁想到,青华观,以后是回不去了,从今往后,她就要在江湖上漂泊...

  邓光济来到东君身边,连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东君大人,不知主上找我,有什么急事吗?”东君默不作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声音冷道:“无可奉告。”

  然后就带着邓光济离开,凌清雪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片刻才站起来,向着远处看了一眼,持剑离开了。

  这场风波很快就平静下来,徐青玄和邓光济离开后,三大门派其他人也离开了,武洛阳等人也与大部队汇合,和杜门一见面,他便焦急道:“紫儿呢...”

  杜门支支吾吾道:“慕大人她...她因为担心你,去找你了...”

  武洛阳听后,心中一顿,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只因为刚才围堵王愠的时候,除去那个坐在树枝上的黑衣人,另一个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剑法,隐隐约约,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紫衣剑...

  但是武洛阳也想不通,他的娘子,慕宸紫怎么可能会帮叛贼?她一向嫉恶如仇,死在她手下的魔教人士数不胜数,那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武洛阳极力否定,只是心里的担忧,逐渐加深。

  不一会,慕宸紫就骑着马回来了,武洛阳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不过很幸运的是,慕宸紫身上没有一点破损,他呼出一口气道:“紫儿,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让你在这里等我吗?”

  “洛阳,我担心你...”

  慕宸紫躺在男人怀里,目光柔和道,武洛阳听后柔情一笑,这位铁血男子,只有面对慕宸紫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神情:“下次不准冒险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孩子们交代...”

  “可你出事,我也无法和孩子们交代啊...”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夫妻之情,在此刻,早已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夜色之下,他们紧紧相拥。

  ...

  悬崖边,王愠等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朝阳初生,身后的树林,才传来动静,他紧张朝后看去,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缓缓走出来...

  “雪姨!”

  王愠看见是祝鸿雪,眼里难掩兴奋,他匆匆跑过去,祝鸿雪淡淡一笑,夜晚离去,在微弱的日光下,她细看这位故人之子,清秀脸蛋满是疲惫,那双眼睛和他娘一模一样。

  时至今日的王愠,早已和从前不一样,经历这么多,少年总归要长大成为一个男人。

  祝鸿雪看着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带着慈爱,犹如一个老母亲看着最为疼爱的孩子一般。

  只是她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和王愠肩并肩走着,突然,她弯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雪姨,你没事吧...”

  王愠连忙扶着她,紧紧抓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祝鸿雪摇摇头,也没抽出那只被他捏着的手,与王愠肩并肩看着夕阳,半响,她才开口道:“若是没有那天,我的孩子...也和你一般大了吧...”

  王愠听后,沉默看着她的侧颜,这一刻,朝阳印在她的脸上,仿佛看见了那位还没经历人事的雪无双,温柔而又清纯...

  “啪啪啪...”

  两人欣赏朝阳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掌声,王愠猛然回头,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是你!”

  “酥玉!”

  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目光轻佻,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只不过,此刻的她,除去抱着小狐狸,另一手,拿着一把剑,一把...王愠从未见过,剑柄充满金色光辉的长剑...

  王愠想都没想,就要跑过去,从酥玉怀里接过小狐狸,然后为双方介绍一方,可是祝鸿雪却拉住他,王愠回头,祝鸿雪目光冷冽道:“别过去,她...”

  “愠儿,过来...”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王愠一愣,只见酥玉笑吟吟看着他,而小狐狸无精打采,垂着耳朵,他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酥玉以前一向是叫他愠哥哥的,今天换了称呼,而且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亚,他不可思议看着酥玉道:“你...是谁?”

  还不等酥玉回答,祝鸿雪率先开口道:“明凰剑,你是梦蝉妃?”

  酥玉听后笑容更甚,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王愠听到这个名字,在脑中回忆了一下,随后才再次不可思议看着酥玉,大声失色道:“是你!梦蝉妃?”

  “你是梦婵妃?”

  王愠似乎不敢相信,又再一次确认喊道,梦蝉妃不慌不忙,将明凰剑放置于身前,让两人看得更清楚,她笑道:“哎呀呀,好像是的呢,嘻嘻,愠儿,你的表情,真有趣呢...”梦蝉妃狡黠的眨眨眼睛,这副随意的姿态,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会是江湖三大剑仙之一,那撒娇的语气,令王愠一阵恶寒。

  如果她是梦蝉妃,那岂不是...他不由得回想在金霄城的时候,让她做这做那,随便指挥就算了,还时不时调戏...王愠说不出话,再看向梦蝉妃的时候,只觉得后怕...

  怪不得卯兔能够计划成功,原来她不止亲自接近自己,还早就派人盯在身边...

  “你...”王愠指着她说不出话,半响才喊道:“你把小狐狸还给我!”

  梦婵妃听后不慌不忙提起小狐狸,她笑道:“愠儿,你看看,你娘多喜欢我,都同意让我做儿媳妇了呢...”说完,用剑柄挫了挫了小狐狸脑袋。

  “呸,你住手,把她还我!”

  梦蝉妃听后鼓起嘴巴,不满道:“愠儿,怎么和我说话?注意你的语气!”

  “呵呵,老女人,你别装了...”王愠冷笑道,梦蝉妃一听,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扯了扯嘴角,愠怒道:“你再说一遍!”王愠本想还嘴,可是想到娘亲还在她手上,便硬生生忍住。

  “这样才对,你要听我的话...”

  梦婵妃重新换上笑容,王愠却是一脸不屑,自始至终,祝鸿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你要做什么...”

  王愠问道,梦蝉妃随意道:“杀了祝鸿雪,你跟我走。”

  “你!我不会伤害雪姨的,至于跟你走,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跟你走的...”

  梦蝉妃这时收起笑容,她看了看王愠,再看向祝鸿雪,上下瞄了一眼,这才淡淡道:“她不也是个老女人,你跟我回筑月隐楼,我护你一生。”

  “呵呵,不需要。”

  梦婵妃闻言,低下眼神道:“那就没办法了...”

  王愠慌忙道:“你...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伤害我娘...”

  梦蝉妃听后冷笑一声,她撇嘴道:“你以为我是谁?若要挟你,早就动手了...”说完这句话,她丢下小狐狸,拔出明凰剑,凌厉的剑气瞬间压迫而来,王愠还没反应过来,梦蝉妃就已经欺身而至,不过她的目标不是王愠,而是祝鸿雪,明凰剑和雪剑交在一起,剑仙的恐怖气势将王愠掀飞几丈。

  祝鸿雪艰难抵挡住这一剑,她早前和徐青玄打了一架,内力被消耗殆尽,又守了伤,此刻怎么会是梦蝉妃的对手?只是两个回合,赤红的雪剑就被挑飞,梦蝉妃将祝鸿雪踩在脚下,一剑刺向她的肩膀,瞬间,鲜血染红大片雪白衣裳。

  “哼...”

  祝鸿雪发出一生痛哼,王愠见状,来不及查看小狐狸,他连滚带爬跑向祝鸿雪,然后一把跪下,抱着梦婵妃的大腿喊道:“梦...梦蝉妃,我求求你了,别伤害雪姨。”

  梦蝉妃任由男人抱着自己修长玉腿,她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将王愠弹开,她冷冷道:“跟我走!”

  “我不!”

  王愠依然倔强的喊道,他死死抱着梦蝉妃的大腿,声音带着些哭腔。

  “呵呵...”

  梦婵妃突然便笑了,她抽出长剑,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杀她...不过,生死有命,看天意吧...”王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就之间梦蝉妃擡脚,猛然踢向祝鸿雪,将她踢下了悬崖...

  王愠见状,一咬牙,欺身向前,在最后关头,他抓住了祝鸿雪的脚裸,不过也因此,单手吊在悬崖边上。

  “愠儿,放开我,你跟她走!”

  祝鸿雪见王愠抓着自己,她忍不住焦急开口道,王愠听后却是大喊道:“雪姨,我不会放手,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救你出去,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放手!”

  “愠儿,你...”

  两人说话间,梦婵妃只是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这一幕,她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愠儿,你放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人都会掉下去...”

  祝鸿雪看着那手指越来越无力,依旧劝着,不过王愠却突然朝着高高在上的梦蝉妃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随后那手放开,坦然道:“那我们一起死。”

  就这样,王愠和祝鸿雪,双双掉入悬崖...

  小狐狸在见到这一幕后,在涯边急的团团转,大有一副跳下去的姿态,不过梦婵妃却将她抱入怀里,抚摸她柔顺的毛发,满不在意道:“我又没杀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随后捡起赤红色的雪剑,就要离开,而这时,林中又冲出一个人影,梦蝉妃撇了一眼,正是一身道袍的凌清雪,只不过她这时很狼狈,身上脏兮兮,还染着血迹,和一身锦衣高贵的梦蝉妃完全不能比。

  “你...明凰剑...你是梦蝉妃?”

  凌清雪一眼认出的那把剑,警惕看着梦蝉妃道:“王愠呢?你把他怎么了?放开那只狐狸...”凌清雪没找到王愠,又看到那只对他很重要的小狐狸在别人怀里,心中不由得升起不好的预感。

  “呵呵,稀罕呢...”梦蝉妃满不在意将小狐狸扔了,凌清雪急忙接住,抱在怀里检查有没有受伤,索性安然无恙,当她还想问些什么,梦蝉妃早已不见...

  凌清雪来到王愠掉下去那处涯边,打斗的痕迹还在,她目光十分复杂,喃喃自语道:“他不会有事的...”这话不知是说给小狐狸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随后她目光坚毅道:“我们去找他...”

  朝阳照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她的倔强。

  第四十章

  两人跌下悬崖,耳边的风在呼啸,王愠睁大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祝鸿雪身躯向下坠落,她目光复杂看着王愠,眼中流露莫名的情绪,心头上的寒冰,涌上一股浅浅的春风,像是梦境中,那处室外桃源,是久违的感觉。

  “雪姨,抓住我!”

  面对朝着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祝鸿雪手掌微动,有些麻木,她在内心问着自己,应该抓住他吗?

  王愠看着她犹豫的神色,心中颇有些急切,他喊道:“雪姨,抓住我啊...”

  祝鸿雪:“...”

  这一次,她任性的别开脑袋,十几年的孤身一人,早已让她变得麻木,她不习惯和王愠那双柔情眸子对视。

  看着祝鸿雪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王愠快要发狂了,如果任由她这般掉下去,一定会死的,更不提她还受了伤,两人相识虽短,却犹如久别的重逢。

  王愠调整姿态,比雨燕还要灵敏,这处悬崖很高,比天堑还要高,下面是被浓雾笼罩的森林,再远处则是一片平原。

  “抓住你了...”

  王愠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穿破风的嘶啸,祝鸿雪听后,不知为何,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消失了,而王愠拉着她的手,向自己怀里一拉,祝鸿雪修长的身子就与他紧紧相贴。

  她像是木偶,由着王愠抱着,两人坠落的速度很快,眼看距离崖底越来越近,王愠转动身子,将祝鸿雪朝上,自己则是用背部去承受坠落的冲击。

  “噗...”

  一截枯松应声折断,王愠感觉背部硬生生的疼,不过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将祝鸿雪护在怀中,怀中女子抱得很紧,身下是一片林木,王愠内心祈祷,枝丫能够减轻些许冲击。

  连续不断的松枝打在王愠身上,不过他们速度还是很快,祝鸿雪看着忍疼的王愠,一咬薄唇,用力转过身子,将王愠朝上,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他承受冲击。

  “雪姨!”

  最后关头,祝鸿雪为他挡掉所有的伤害,重重摔在地上。

  王愠扑倒在她身上,重重压着她,巨大的冲击即便没有直接打在王愠身上,依旧让他头晕目眩,他缓了好一阵,才扶着额头起身,身上尽是枯枝落叶。

  “雪姨,雪姨...”

  王愠急忙为她拂去落叶,祝鸿雪发丝凌乱,眯着眸子躺在地上,额角的几缕秀发,在朝阳下,动人心玄,她像是累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弱的呼吸,王愠都要觉得她没了生机。

  蓦地,祝鸿雪睁开双眼,她盯着王愠近在咫尺的脸,两人对视下,王愠停下了那只想要抚弄她俏脸碎叶的举动。

  “雪姨...没事吧...”王愠试探问了一句。

  祝鸿雪看了一会,才慢慢摇摇头,王愠舒心笑了笑,他扶起祝鸿雪,当手掌碰到背后的时候,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润,王愠连忙拿到眼前一看,手掌猩红,再看向祝鸿雪的时候,她脸色虚白,勉强笑笑...

  不知过了多久,祝鸿雪只觉得周围的景色很模糊,不断在变换着,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浑身无力,就连这小小的举动,都无法做到,一路颠簸着,她有时候浑身发热,有时候浑身发冷,她也记不清了,只能随波漂流...

  而在她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个熟悉坚实的东西背着她,鼻尖传来的气息,让她分辨不出,是不是记忆中,那个味道...

  祝鸿雪不知为何,她觉得...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少女抓着她的手,不断说着:“快走,快走,别回头...”那时候她还小,被雪冻红的小手,很暖和,她愿意跟着她走,而今耳边再次响起一个声音,那和少女很相似的脸逐渐清晰,少年背着她,一步一走着,似乎和当初一样:

  “雪姨,不要睡着了...”

  “雪姨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

  “雪姨雪姨...”

  “你睁开眼睛,千万别睡...”

  “雪姨,我给你讲故事吧...”

  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吵着她,让她想要好好休息的心,时不时跳动一下,祝鸿雪有些讨厌,明明困得要死,明明就要美美睡一觉,只要睡上一觉,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只是这么想着,走了大半生,累了,该好好休息了,她不想...再睁开眸子,面对冷冰冰的一切...

  可是那少年实在太吵,祝鸿雪迷迷糊糊,忍不住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刚好留下一个清晰的齿印...

  “嘶...”

  王愠倒吸一口凉气,背着祝鸿雪走了大半天,生怕她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上一辈子,再也不睁眼,可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有些力气,王愠悬着的心,放些下来,他也不管肩上疼不疼,继续说着话。

  祝鸿雪似乎是被他说得有些烦了,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说了句:“我跟你走...”

  “啊,你说什么?”

  王愠没听清楚,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跟你走...苏苏...”

  呢喃的声音传来,王愠听后,笑了笑,他轻声道:“好,你千万别睡着了...”

  而此时此刻的东海,随着三大剑仙的离去,清冷不少,龙王阁内,秦炎看着上首,那柄血红色长剑,眼里精芒绽放,那柄长剑,猩红而又压抑,剑身缠绕数不尽的红色气息,让人足以狂暴,失去理智的狞气。

  秦炎慢慢朝着那把剑伸手,当要触碰的时候,那猩红气息宛如刀子,直接将他手割破,随后贪婪吸食着鲜血,秦炎因此吃痛,缩回那只手,可是眼中的狂热,却没有减少多少。

  “雪无双,雪无双...从今往后,应该叫你魔无双了吧...”

  “只要得到你,我就能练就天地第一的武功,哈哈哈哈....”

  秦炎放肆狂笑,随后猛然伸手,不顾猩红剑气的割裂,一把握住长剑,他高高举过头顶,那剑身无与伦比的猩红气息围绕着他,钻入他的体内,很快,秦炎的眸子,都染上一模血红色。

  随手一挥,屋内桌椅瞬间就被斩碎,秦炎兴奋挥舞着,一时间,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汹涌,这种感觉,让他无法戒除,他逐渐迷恋上了这柄天下第一的魔剑。

  也不知,曾经的祝鸿雪,杀了多少人,才祭奠出这么一把魔剑。

  天下名剑无数人都贪而不得,江湖当中,谁不想拥有一把名剑谱上的名剑?早些年,三大门派还未鼎立,江湖当中就为了几把剑,争得头破血流,无数人家破人亡,只是最近十年,才被三大门派和朝廷压制,可是江湖当中的潮流暗涌,谁真正能说的清楚呢...

  门外侍卫察觉屋内有动静,急忙前来查看,可是当对上秦炎那双眼睛的时候,侍卫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剑劈死,鲜血全被魔剑吸收殆尽,变得更加猩红了。

  武帝盟当中,方修明坐在主位,长桌下,是数十位气息强劲的人士,他手指静静翘着桌子,看似安静的大厅内,气氛却有些浓重,方修明一一扫过下首的诸位长者,眼里闪着光泽,不知想些什么。

  江湖中当然不止有三大门派,其他势力也不少,他们汇聚一堂,组成武帝盟,在其老盟主的带领下,曾今一度力压三大门派,风光无限,三大门派即便再怎么强盛,也不可能同时拥有数十位宗师高手,而武帝盟每一位小盟主,都是一派之主,想要开宗立派,最少都是宗师起步。

  自从老盟主被雪魔斩杀,武帝盟数年来,就人心不稳,毕竟,总有人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得到更大的名气和更多的利益。

  方修明只有天门境,自然压不住底下人,实际上,他能够维持现状,已经属实不易,而眼下,就有人和他不对付...方修明默默喝了口茶,余光撇向那个,坐姿随意的锦衣男子。

  青月城城主,莫衔云...

  莫衔云一直都挂着淡笑,在武帝盟内,青月城可以算是较大的门派,当年老盟主还在的时候,他倒是安分守己,不过现在,他莫衔云要回更多的利益。

  当然,不服方修明的,不止莫衔云,他的对面,也坐着一人,那人虽然规矩,但面对方修明,同样视若无睹。

  他便是炙剑山庄庄主,陈霖,只不过陈霖一向比较低调,不怎么露面,江湖关于他的传闻很少,只有一个,那就是前任花解仇剑主,就是不知为何,他后来丢了这把名剑,很多人都说,陈霖要是不丢这把剑,恐怕现在就是四大剑仙齐立了。

  “方少主,你的意思,我们就此打道回府?”

  莫衔云眼睛看着别处,语气平淡道,方修明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他道:“梦楼主已经带回消息,雪魔死了,我们已经没必要再继续...”

  “呵呵,死了?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叫大伙安心呢?”他说完这句话,就扫视了一圈周围,随后,就有不少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莫城主说的有道理...”

  “当然是要见到尸体...”

  “毕竟口说不见得是真的...”

  方修明敲了敲桌子,语气重了些道:“诸位,莫不是不相信梦盟主?那柄魔剑,现在可是在龙王阁,若是不信,大可再去问问梦楼主...”

  “方少主,不要一口一个梦盟主...”

  莫衔云突然站起来,他盯着方修明道:“难道我们武帝盟,比三大门派差?”

  “还是说,方少主明要去给筑月隐楼俯首称臣,就是不知,梦蝉妃收不收你....”

  方修明顿时握紧拳头,他被这话噎住,这莫衔云句句压他一头,只见莫衔云说完,转身就朝外走,边走边道:“武帝盟总归要一个盟主,一个真正的盟主...”

  方修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而随着他的离开,在座的各位你看我,我看你,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炙剑山庄庄主陈霖一言不发站起来。

  “莫非陈庄主也是这样认为?”

  陈霖皱着眉头,缓缓道:“我只是认为,不该这样放弃,少主不愿继续,我便带炙剑山庄去搜查一番...”说罢,转身离开。

  方修明坐在原地,随着人员陆陆续续的离去,他无奈捂着额头,直到大厅只剩他一人,他才颓废坐在原地,双目无神,不由得,他眼神变得模糊,像是看到一道黑色身影...

  那带着轻笑的表情,无比清晰。

  “我叫北冥萧玉,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方修明不耐烦的将头倒在木桌上,久久不愿起身...

  而早已离开的莫衔云和陈霖两人,不知为何,从前不对付,此时却站在一起。

  陈霖率先开口道:“你...看到了吧...”

  莫衔云没回话,陈霖叹口气,他继续道:“雪魔...我不相信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十几年过去,我从不敢睡安稳的觉,前几天围剿的那场战,我的脚...”

  他像是勾起什么很可怕的回忆,双腿忍不住抖了起来...

  莫衔云平淡道:“那又如何,她未必认识咋们...”

  “可是...我...我觉得,她一定记得...”

  “十几年了,我不敢江湖上出手,莫城主,难道,你就不怕?”

  陈霖看着身边这位沉着的男人,莫衔云背着双手,丝毫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这时,他突然转过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陈庄主,你就是杞人忧天,与其担心一个构不成威胁的雪魔,还不如想想办法,接下来怎么让我当上盟主。”

  “构不成...威胁么...”

  陈霖喃喃自语,莫衔云接着道:“陈庄主,天之一无敌于世,乃是陆地神仙,雪魔就算不死,定然跌境,你我都是宗师,何不问问她,惧我否?”

  陈霖没说话了,目光深邃起来,莫衔云所说到也不是不无道理,天之一境界的特殊,他们都知道,虽然强大,可是却要牺牲某种东西来维持,不然便会跌境,有时候,只有达到某个特殊条件时,才会迈入,过了那个条件,也会跌落。

  雪魔能够数十年不跌境,就是失去理智,以及不断的杀戮维持。

  当今天下,若是说能够稳踏天之一的,恐怕除了三大剑仙,再无其他人。

  而且,天之一境界只能入一次,这是无数年来,天下永恒不变的真理。

  “据说,和雪魔一起,还有个人?”

  “呵呵...也许...风花雪月,都来了...”

  陈霖眼睛瞬间睁大,风花雪月...好久没听到这几个字,当年一手覆灭青蛇江,要说如今能有武帝盟这个局面,还真要感谢风花雪月,把那时候的高手杀得所剩无几,才让三大剑仙后起之秀,形成如今的局面。

  不然,江湖还要更乱。

  “那...岂不是...”

  “嘿嘿,乱起来更好,二十年前乱了一波,三大门派鼎立出世,而今再乱,说不定未来就是你我登顶天下了...”

  陈霖认真想了想,转身离去,他沉着脸色,三大门派撤走了,他不会走,他一定要见到雪魔的尸体,才会心安。于是便带着炙剑山庄数十人,以及武帝盟几位宗师高手朝着东边驶去...

  王愠背着重伤的祝鸿雪离开了东海,可是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喊不醒...

  “小兄弟,你不是东海人吧...”

  残阳下,一辆马车缓缓驶着,赶车的是一位农夫,他黝黑粗糙的脸上,一直挂着淳朴的笑容,农夫大哥在板车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枯草,祝鸿雪躺在上面,王愠则是披着破布,藏起身份。

  “不是。”

  淳朴农夫听后扶了扶头上的草帽,他一手鞭打马匹,在空中扬起厚重的灰尘,他搭话道:“俺看小兄弟也不像,最近东海不太平,听说死了很多人,瞧这路上,都没什么来往...”

  “这女娃伤的这么重,唉...”

  王愠看着他的背影道:“大哥,你为什么叹气?”

  黝黑农夫回头道:“这几夜,她时不时冒冷汗,怕是时日不多咯...”

  王愠听后沉默良久,才摇摇头道:“不会的...”说罢,用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他看着祝鸿雪眼神里,有着奇怪的情绪,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对祝鸿雪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王愠有时候是个很执着的人,认定一件事,说过一句话,就要去做完,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擡头看天,天黑,又会亮,路就会走下去。

  赶着路的农夫突然停下马车,他走到王愠跟前,在怀里摸出了什么,随后便要递到祝鸿雪嘴边。

  “你做什么?”

  王愠拦住,那黝黑农夫朴实笑笑:“小兄弟,这是俺祖上流传的内伤药,俺家穷,剩不多,就给这女娃服下吧,能坚持几天就几天...”

  王愠默默看着,随后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大哥...”

  “对了,大哥,你说东海不太平,那你这是去哪儿?”

  农夫讪笑道:“去平城,这道走了几十年,要是不走的话,家里几张嘴就没饭吃...”

  王愠点点头,目光看向前方,那里是富饶的江南,随后回头看向身后,大片大片的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南百姓富足有余,而东海百姓却连温饱都是问题,同一朝廷下,差异居然会如此之大...

  “大哥,萍水相逢,若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听着王愠诚恳的话语,大哥不在意摆摆手:“俺倒是不必,小兄弟,你年纪还小,看上去像是读了书,以后要是考上功名,还记得东海这块地就行...”

  “一定。”

  随后两人继续赶路,而祝鸿雪服用药后,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舒缓不少,王愠用手拂去她鬓间的污泥,那张冷峭的容颜静静躺在他手掌心,颇有几分温度。

  细看之余,别有一番韵味,祝鸿雪虽已年上,可岁月却不败美人,她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很惊艳的美女,她更像是梅花,散发淡淡的香味,内敛清纯。

  很快到了平城,王愠跟着黝黑农夫混了进去,看着满城张贴的通缉令,以及御天府捕快的时候,王愠便知道,那夜逃离武洛阳手下,他便加大了对自己的围缉。

  如今这阵仗,他已经将江湖恶人全都压下去,可以说是位列榜一。

  王愠叹口气,自己难不成做了什么恶事,比那三大魔门都要罪大恶极么。

  为了不连累农夫,他很早就带着祝鸿雪走了,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医馆。

  “失血过多,胸骨断裂,内伤...更为严重,这位客人,此人老夫怕是无能为力...”

  薄雾弥漫整个屋子,药草的气味充斥鼻尖,王愠看着眼前的老者,认真道:“大夫,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人摇摇头,而王愠却是握紧了拳头,目光深沉看着昏迷不醒的祝鸿雪,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那老人却道:“不过...”

  “不过什么?”

  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天下医者,能起死回生,只有传说中的医仙才能办到,但医仙终究只是个传说,几百年都不曾有人见过,先帝耗尽无数钱财,人力,一生都未曾找到医仙,探寻那长生...”

  王愠眉头越来越紧,老人不急不慢道:“不过,若说有谁得了一丝医仙的真传,就只有那神秘莫测,性格古怪的鬼医了。”

  “鬼医?”

  王愠听后眼睛一亮,他忙道:“你是说,鬼医有办法救她?”

  老者点点头:“鬼医的医术,除去医仙,天下第一。”

  “好,我明白了...”

  王愠说完,就背起祝鸿雪,离开了这座医馆,而在王愠带人离开后,老医师看了他的背影很久,才从怀里拿出一张通缉令,上头,赫然便是王愠...

  鬼医在苏州,而从平城去苏州,最快都要两天,王愠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只能越快越好。

  不过这一路上,早已注定,不会太平,王愠骑马,黑夜中,前头出现不少人,近了,才发现,是御天府的人。

  “我等你很久了...”

  为首一人身穿黑色劲衣,他没带任何武器,不过一双小腿,却绑了不少绷带,御天府五大高手之一,江湖人送外号无影腿的闻天海。

  “御天府的动作倒是快...”

  “不然怎么维持天下的秩序?”

  闻天海目光灼灼看着王愠,撇撇嘴道:“虽然不知为什么,之前不让我们动手,不过现在,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之前?”

  闻天海不屑笑道:“王幼麟,若不是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凭什么认为能走出陵下?”

  这时,王愠脑中,不由得想起东君,整个朝廷,也只有她会在背地帮自己吧,王愠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么...”这几个月来,基本没碰上御天府的人,王愠还以为御天府只是徒有虚名,现在看来,恐怕自从离开陵下,行踪就一直被他们掌握吧...

  “只要上了御天府通缉令,我们就会如同猎犬一般,咬得死死的,你永远别想逃...”

  闻天海冷飕飕的声音传来,听在王愠耳里,像是索命诅咒...

  王愠自知逃不掉,便也没做过多的动作,怀里紧紧抱着祝鸿雪,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苦笑道:“对不起,雪姨,我恐怕要食言了。”

  祝鸿雪在梦中呢喃了一声,她突然伸手捏住王愠的手指,那样子似乎在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与你同进退。

  王愠稍微一愣,看着闻天海,坦然面对。

  “王愠!”

  一声惊呼,响在黑夜里,王愠愣了愣,他猛然回头,远处,快马奔腾,马上一位风尘仆仆的清莲道姑朝着他驶过来。

  “谁!”

  闻天海大喝一声,然后一道剑光袭来,他脚下猛然用力,躲过一击,而此时,那清莲的身影早已高高飞起,她单脚踩在王愠马背上,手持流光闪烁的长剑,冷眼看着御天府众人。

  “清雪,你怎么来了?”

  凌清雪傲立,宗师气势毫无保留释放,凌厉的剑气刺得其他御天府众人不适,她划剑指向闻天海,冷冷道:“放他走。”

  “青华观凌清雪,你疯了吗?难道你要和朝廷为敌?”

  闻天海沉声道,凌清雪不回答,闻天海继续道:“你们要造反?”

  “此事为我个人所为,和青华观无关。”

  闻天海冷笑道:“呵呵,谁知道呢,你拿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太白剑。”

  凌清雪听后垂下眸子,她思索片刻,将剑收起来,闻天海以为她收手之时,却见她将长剑递给王愠:“拿着,活下去。”

  “我...你怎么办?”

  “我让你拿着!”

  她目光坚定,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众所周知,太白剑,乃是青华观掌门信物,更是天下名绝一流,却没想到,她就这么给了王愠。

  见王愠久久没动手,凌清雪突然吼道:“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拿着!”

  在这寂静的月色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凉。

  王愠默不作声接过长剑,一入手,一股沧桑磅礴的气势涌入体内,仿佛眼前面对的是苍茫天地,洗涤之下,他的境界,便稍有提升,如此奇妙,不可言喻。

  而这时,凌清雪扯下身上的道袍,露出里头的青色布衣,她目视众人,平静道:“今日起,我与青华观,再无瓜葛。”衣落尘埃,凌清雪犹如丢垃圾一般,将那穿了十八年的东西,抛弃。

  随之扔掉的,还有束着头发的,象征道冠的簪子,这一刻,在月光下,凌清雪秀发披散,随风而舞,让王愠看得呆,她今夜倾城的样子,将会让王愠永远都难以忘却。

  “你!”

  闻天海皱着眉看凌清雪一举一动,随后阴沉声音道:“你可想好了?”

  凌清雪不理他,转而朝着王愠轻笑道:“从今往后,我陪你逃...”

  王愠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强忍着点点头:“好。”

  凌清雪这时候看着他怀里的祝鸿雪,轻声道:“我知道你要去哪里,走,这里有我拦着。”

  王愠想说陪她一起,可是凌清雪抢先道:“快走吧,我不会有事,一定要活下去...”

  看着她眼里噙着泪花,王愠猛地点头:“嗯,你也是,一定要活着...”王愠知道他亏欠这个姑娘太多,日后,他一定不会再让心爱的女子受到任何伤害...

  他骑着马走了,凌清雪目送他离去,笑得很柔和,这个姑娘第一次披散秀发,三千青丝在月光下,不断起舞。

  ...

  前往苏州的路途很遥远,也不平静,可是王愠却用一天的时间便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迷迷糊糊之间,他抱着祝鸿雪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湖面,见到了熟悉的小船。

  “进来...”

  鬼医的声音悠悠荡荡,从湖面传来,王愠抱着祝鸿雪,走了进去。

  王愠第一次见到鬼医,他本以为是个苍老的长者,可没想到,鬼医居然是位年轻公子,他肩上披着紫貂,一身锦袍贵气逼人,那张俊俏的面容,竟是不输王愠。

  而这个人,王愠好像...

  “星神宫,未央?”

  王愠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目光复杂看着他,未央温和笑笑,倒了杯茶:“坐。”

  王愠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说实话,他对未央不熟悉,只记得,在林鹿书院听过几堂他的课。

  “话说回来,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正面孔的人。”

  看着未央风轻云淡的样子,王愠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想去猜,但内心却是...

  “你们星神宫,真是无处不在...”

  这一刻,他彻底感受到,无助,那种被掌故的感觉,被玩弄,就在他以为能逃出去,却发现这张网,他怎么都逃不开,王愠整个世界,都笼罩星神宫,卯兔,慕容嫣黛的手底下。

  他被那个女人操控,从认识她到现在,始终如此。

  他像是泄了气一般,自嘲笑道:“我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呢...”

  少年的骄傲,被慕容嫣黛粉碎,还反抗她?她想杀自己恐怕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哦不,踩死一只蚂蚁她要动一下脚,杀自己不需要...

  慕容嫣黛为什么不对他动手?

  她就是再告诉王愠,她想对自己怎样就怎样,她要的是,王愠彻底的顺服...

  也许,只要王愠跪下,认个错,这一切便不会发生吧...

  他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祝鸿雪,久久不语,求未央救她?求星神宫救她?

  “求你,救救她...”

  王愠终究低着头,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是什么行为,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他内心对慕容嫣黛的恨意,在这一刻扭曲成为一种复杂的情绪。

  突然之间,他很想问问,去问一句话,当面问她:“你还爱我吗?”

  想到这里,他猛然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丢出去,因为,他惊恐发现,自己居然回答不出来...

  未央始终淡淡笑着,他从一旁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里头静静放着一朵花,一朵很漂亮的花...

  “这是还魂花,目前天下只有一朵...”

  王愠目光紧紧盯着,随后未央的话语,让他睁大双眼。

  “它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那...”

  未央嘘了一声,接着道:“它只能救一人...”

  “什么意思...”王愠皱着眉头看向未央,这里,不是只有一个伤者?

  未央指了指船外,悠悠道:“你听到了吗,有不少人来了呢...”

  王愠猛然回头,却是什么都听不到,未央却不再言语,盖起盒子,温和道:“该做出选择了,你要救她,还是...救你自己...”

  月色浓郁,不知过了多久,王愠掀开帘子,从鬼医船上下来,他握着太白剑,突兀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慕容嫣黛,你太小看我了,我命由我不由你,你能操控我的生,但你阻止不了我的死...”

  话音落下,他目光狰狞目视前方。

  ...

  不知睡了多久,祝鸿雪徐徐醒来,她一睁开眸子,就闻到浓郁的药香,她不明所以,只记得受了很重的伤,内视一番,却发现身上所有的伤都痊愈了。

  “你醒了...”

  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祝鸿雪转头一看,却发现一位笼罩在黑袍当中的神秘人正看着自己。

  “你是谁?”

  “鬼医。”

  祝鸿雪听后思索一阵子,随后才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那个少年...”

  祝鸿雪听到鬼医提起王愠,便很激动道:“你见过他?那他现在在哪里?”

  一声叹息传来,鬼医的声音变得无比深幽,似乎带着一丝惋惜:“你找到他,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祝鸿雪闻言瞳孔睁大,整个人呆在原地,随后比疾风还快,离开船舱,她脚尖点在湖面上,留下一连串的残影,她前进的方向,有多道宗师的气息,虽然不远,可却让她此刻,整个人内心万分焦急。

  仿佛是过了好几个时辰那般久,祝鸿雪终于赶到了,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心都要碎掉,记忆里,那熟悉的场景,王愠倒在血泊当中,和当初那道身影一模一样,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颤抖到站不直。

  “怎么样,庄主,这小子嘴硬的很,要不要再补一刀?”

  陈霖看着那把插在王愠心口上的长剑,没有说话,而是抽起,举过头顶,似乎是要在补一刀,而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住手!”

  陈霖回头,夜色下,只看见那似乎是女子的身影,不予理会,手中长剑瞬速刺下,这时,一阵风飘过来,他的长剑悬在王愠胸口,挨着肌肤,再也刺不下去,仔细一看,竟然被一根树枝抵住,陈霖刚想怒喝,擡头却是看见了这一生的梦魇。

  只见面前的女子双眸通红,表情凶狠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似乎要把自己吃了。

  “雪...雪魔...”

  他哆哆嗦嗦,双腿径直大摆,祝鸿雪二话不说,树枝一挑,陈霖使出浑身解数抵挡,两人只交手这一招,耳边却传来雪魔冰冷无比的声音:“是你?”

  “啊啊啊啊...”

  像是点燃了心底的恐惧,陈霖怪叫一声,丢下长剑,屁滚尿流跑了,手底下人看见老大跑路,哪还敢待,便纷纷四散而逃。

  祝鸿雪认出了这招,十年前,杀死自己丈夫的那把剑,她终于找到了...

  她来不及追,因为,眼下又有位对她无比重要的男人,倒在自己面前,祝鸿雪怔怔跪下,看着血流一地的王愠,不知所措,她这时候,像是回到了孩童,回到了雪阁,第一次被师父指导拿剑的那日,无边无际的迷茫弥漫身心,她颤抖着伸手去摸王愠的脸,轻轻唤着:“愠儿,愠儿...”

  可是少年没有回应,他衣衫满是剑痕,尤其是胸口,被长剑洞穿,鲜血沾满他全身,在身旁汇聚成为一处小谭...

  “求求你,别睡了,睁眼看看雪姨,好吗?”

  祝鸿雪这时终于明白,在她昏迷那段日子,那一直在耳旁呼唤的声音,是什么,可是那时候她还有所回应,但现在,王愠只剩下冰冷。

  天空渐渐飘下小雪,祝鸿雪没有痛哭,甚至没有流泪,她只是失神抱着王愠,一步一步朝着鬼医的船走去。

  熟悉的船舱,熟悉的人影,只是现在,躺着的角色,转变了。

  鬼医重重叹口气:“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救他。”

  祝鸿雪冰冷吐出两个字,那眼神里,是无尽的沉渊。

  “还魂花已经用了,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祝鸿雪听后垂下眸子,她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王愠,那张脸是那么近,而现在却又如此遥远。

  “我早该知道的,和我染上关系,不会有好结果...”

  “死的因是我...”

  她痛哭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憩。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转机...”

  祝鸿雪瞬间打开双眼,她盯着鬼医,等待他的后续。

  “你...听过神医倾世的故事吗?”

  “雪山之巅,百年神医,唯有她,可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

  最后,鬼医为王愠保住了最后一丝生气,祝鸿雪背着他,要去雪山,寻找那传说中的神医。

  命运有时候很神奇,王愠背着祝鸿雪一路从东海走到江南,祝鸿雪又要背着王愠一路从江南走到西边...

  而离开江南最后之际,她见到了凌清雪,那个姑娘颇有些狼狈,她再看到王愠的尸体后,同样没说话,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祝鸿雪淡淡道:“也许一个月,也许永久。”

  凌清雪目送她离开,很久之后,她才哭了出来,大雪下,她单薄的身躯染上白雪,当御天府众人赶到之时,她已经变成一个冰雕。

  闻天海皱着眉,不知她发生了什么,转身对手下道:“带走。”

  ...

  一个月后,寒风呼啸,深冬来临,大献全国都飘上一层雪白,厚厚的雪积压之下,是百姓们对明年的向往,以前从未下过如此之大的雪,明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而西边,某不知名雪山上,临近山顶,有道渺小的身影,在缓慢前进,这正是一路背着王愠的祝鸿雪,她穿着厚厚棉绒,背上的王愠也被牢牢保护着,她已经翻上数十座了,可没有一处,能找到传说中的神医。

  而眼前,则是数不尽的大雪山,祝鸿雪不知何处是头,可是她却完全没有退缩的念头,在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她都不会停下脚步,一个月来,她经历无数磨难,脸上早已布满裂痕,容貌不再。

  祝鸿雪小心翼翼放下王愠,她靠坐在涯边,从怀里拿出一块冻成疙瘩的饼,就着雪水小口吃着,而那双手,也是残缺不全...

  很快休整好,她又重新上路,一步一个脚印,缓慢朝着山顶爬去,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祝鸿雪睁不开眼睛,她死死趴在地上,抵挡着寒风。

  那寒风比刀子还要厉害,暴风雪突然的到来,想要阻挡祝鸿雪的脚步?

  显然低估了她的决心,祝鸿雪硬是扛着刀子,慢慢朝上爬,而随着她的前进,寒风也是愈来愈大。

  最终,历经千辛万苦,她爬上了山顶,这一刻,她站在山巅,俯瞰脚下,神情颇有些兴奋,因为,她的面前,有一座不大的草屋,在这个冰雪世界,是如此的醒目,而能居住在雪山上,也只有那传说中的神医一人了...

  祝鸿雪扛着风雪,激动朝着茅屋走去。

  天空的雪花大片大片下着,这茅屋门扉是虚掩着,似乎早已预知有客人来访,不过还没等祝鸿雪走进去,里头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离开。”

  祝鸿雪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连带着那只悬空的手,都停在空中,她苦笑一声,直接无视警告,一把推开门。

  院中,没什么东西,一个石桌,一个结冰的水缸,而上首,不大的茅屋却别有一番味道,外面挂着火红辣椒,屋门贴着福花,只是茅屋的门紧紧闭着,没有迎客的意思。

  祝鸿雪急忙上前,她跪在门口,跪在雪地上,恭谨道:“恳请神医,救救他...”

  “不救,走。”

  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祝鸿雪呆住,随后露出苦笑:“神医不救...鸿雪便长跪不起...”

  “你就是跪死在门前,我也不救。”

  祝鸿雪后来就没说话了,王愠躺在她的身旁,而她,则是跪在这个院子里,跪在雪地里,这一刻,时间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屋内,却和外头的寒冷完全不同,这里燃着火炉,温暖如春。

  “小姐,你真让她死在门前?”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拨弄着药材,她清声问道。

  “那又如何?”

  声音宛如天籁,它的主人,却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绝色女子,她仙颜是世间绝无仅有,脸若银盘,眼似凰凤,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乌黑秀发挽成如意鬓,仅插一只白玉簪,简洁而又优雅,她肩上披着狐裘,膝上也是盖了一张狐毛毯。

  “小姐就不怕...”

  “理你的药材,哪那么多话?”

  绝色女子像是有些急,敲打了一下年轻姑娘脑袋,只见那年轻姑娘吃痛抱着脑袋,委屈瘪着嘴唇,而绝色女子,她手中始终把玩着一个配饰,一个...玉兔配饰。

  祝鸿雪只觉得自己跪了很久,很久很久,天黑天亮,身子早已被寒冷冻得失去知觉,就连眉眼都睁不开,无尽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将她冻成一个雪人。

  不知何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以你之生,换他活,可愿?”

  祝鸿雪麻木的微微动了动眉毛,她呢喃道:“我愿以我命换他命。”

  “好...”

  祝鸿雪终是流露出一个笑容,她看着,看着王愠的躯体,进了那温暖的屋子,随后,又看到一道坐在轮椅上的绝色身影,只见那人笑吟吟:“好久不见,雪儿...”

  随后,就只觉得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胸口,祝鸿雪呼吸一滞,只觉得生命在流逝,她原本以为要死了,可是轮椅上的绝色美人却道:“你还有十年可活。”

  “十年...么...”

  “够了...”

  雪越下越大,天空当中,只剩一片雪白,那日,雪落满身,祝鸿雪一夜白头。

  宛如雪上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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