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奴 #NTR
11.20首发于禁忌书屋帅帐内,炭火驱散了北地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随着韩玉紧急军报而来的凝重气氛。三皇子主力回师,这在我预料之中,但其速度与决绝,依旧带来了实质的压力。“王爷,韩玉将军所部虽配合漠南骑兵竭力袭扰迟滞,然敌军势大,且归心似箭,阻击效果有限。”一名从北线驰回的校尉单膝跪地,详细汇报,“目前探明,三皇子麾下最精锐的十五万步骑已脱离辽东战场,正沿幽蓟官道全速南下,前锋距河北已不足十日路程。”我凝视着沙盘上那条从辽东蜿蜒指向中原的虚拟路径,心中并无太多波澜。韩玉手中不过两万西凉铁骑加上五万成分复杂的漠南附庸,想正面拦住挟大胜之威、急于回救根本之地的十五万朝廷精锐,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传令韩玉,”我声音平稳,下达新的指令,“变更战术。不必再作无谓的正面阻击,改为‘切战且退’,以轻骑持续骚扰其行军队伍,重点袭击粮队、斥候、落单部队,焚毁沿途可能资敌的草料场、小规模粮仓。目的只有一个:尽一切可能延缓其南下的速度,为我主力集结与部署争取时间。同时,密切监视三皇子主力动向,一旦其大部确实进入河北,韩玉所部即刻与百里玄霍第二军团汇合,不必请示,直接转向东进,目标——辽东空虚之地!”我顿了顿,指尖重重落在沙盘上辽东区域:“不仅要趁虚而入,占据这块战略要地,断绝三皇子可能的退路与资源补充,更要仔细清扫,确保公孙家的残渣余孽不会死灰复燃。告诉韩玉和百里玄霍,辽东,本王要定了,而且要一个干净、彻底臣服的辽东!”“遵命!”传令校尉记下命令,匆匆离去。“姬宜白!韩忠!”我转向负责情报与特种作战的两位重臣。“臣在!”两人上前一步。“你们的‘血蝙蝠’和‘狼眼’,该动一动了。”我眼中寒光闪烁,“制定一份详细的暗杀与破坏计划。目标:三皇子军中有可能被接触、收买或清除的文武官员。优先级:先易后难。若高阶将领防护严密,难以得手,就转向中低级军官、参谋、甚至是关键的粮秣官、军械官、掌书记!我要的不是斩将夺旗,而是无处不在的恐惧与混乱!让他们的命令传递不畅,让他们的粮草供应不稳,让他们的士兵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时,”我补充道,手指划过山东、河北地区,“利用我们在当地潜伏的人手,或收买地头蛇,在这些刚被三皇子武力压服、人心未定的地区,鼓动流民、溃兵、对朝廷不满的地方豪强,掀起骚乱,攻击官仓,破坏道路桥梁。目的很简单:不给他们安安稳稳练兵、征粮、巩固地方的机会!要把他们的后方,变成泥潭!”“臣等明白!即刻着手!”姬宜白与韩忠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跃跃欲试。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暗战,正是他们的领域。“传令黄胜永、林伯符、韩忠所部,”我最后对玄悦吩咐,“加快清理各自战区,留下必要守备兵力,速率其麾下最精锐的机动部队,向朝歌城外围预定集结点靠拢!本王要在三皇子赶到之前,在朝歌城下,为他准备好一份‘厚礼’!”命令一道道发出,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调整齿轮,指向最终决战的舞台——朝歌。然而,就在我调兵遣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正面碰撞时,又一匹浑身浴血、几乎脱力的驿马冲入了大营,带来了一个令人错愕的坏消息。“王……王爷!北线急报!韩玉将军……中伏败退!” 传令兵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被亲卫搀扶着才能站稳,声音嘶哑绝望。帐中骤然一静。我霍然转身,盯着那名狼狈的士兵:“中伏?韩玉中伏?详细报来!三皇子主力不是已经南下了吗?留守辽东的不过是桑弘和一些老弱,韩玉手握数万铁骑,怎会中伏败退?!”这简直难以置信。韩玉是我麾下最稳健的将领之一,跟随我西征东讨,灭龟兹、破波斯,面对大流士号称百万的联军也未曾如此狼狈,怎么会栽在看似空虚的辽东留守部队手里?传令兵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回王爷……韩将军……韩将军起初也确认三皇子主力确已南下,幽州一带看似空虚……桑弘只带着几千兵马和一些老卒驻守……我军还……还招降了几个从公孙家溃散出来的将领,他们都说幽州城防松弛,守军无几……”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已经预感到不妙。“韩将军谨慎,先派小队多次佯攻试探……城头抵抗确实不甚激烈,城外也未见援军迹象……后来……后来守军似乎越来越弱,第二日午后,城头竟已不见多少守军旗帜……韩将军判断时机已到,又急于夺取幽州这座重镇,断敌后路并获取补给……便……便下令骑兵下马,步战攻城……”“骑兵下马步战攻城?!” 我忍不住打断,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与不解。骑兵是宝贵的机动力量,下马攻城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韩玉岂会不知?“是……是的……城门很快被内应(或许是降将安排的?)打开一部分,我军先锋冲入城内……起初很顺利,但……但很快发现不对,街道空旷,许多房屋堆满柴草……桑弘老贼……他竟在城内多处同时放火!火势瞬间蔓延,我军前锋与大量被故意留在城内的百姓一同陷入火海,进退不得!混乱之际……早已埋伏在城外山坳密林中的三皇子主力骑兵突然杀出!他们……他们根本就没走远!至少数万精锐骑兵一直在附近潜伏!韩将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死命突围……损失……损失惨重……” 传令兵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帐内一片死寂。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好一个桑弘!好一个请君入瓮!他利用韩玉急于建功、判断三皇子主力已走的心态,利用降将传递虚假情报,故意示弱诱敌,甚至不惜焚毁部分城池、牺牲百姓,布下如此狠辣彻底的陷阱!而三皇子主力南下,竟也是虚实结合的把戏,至少有一部分精锐悄然潜回,配合桑弘完成了这场完美的反击!韩玉败得不冤。他面对的,是两个极其狡猾且不择手段的对手。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与懊恼。损失已经造成,斥责无益。现在需要的是应对。“韩玉将军现在何处?安危如何?” 我沉声问道。“韩将军已率残部突围,正向西退往百里将军防区,但追兵甚急……具体安危,尚未可知……” 传令兵低声道。“知道了。” 我摆摆手,让人带他下去休息医治。转身看向沙盘上辽东的位置,眼神复杂。桑弘和三皇子用一场精彩的战术胜利,给我敲响了警钟,也打乱了我趁虚夺取辽东的算盘。“传令,” 我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更显冰寒,“给韩玉和百里玄霍:放弃原定东进辽东计划!全力收拢残兵,稳固防线,以保存实力、监视敌踪为第一要务!辽东之地……暂且放下。如今,全力应对朝歌之战!”“加急传令黄胜永、林伯符、韩忠!” 我再次强调,“不必再理会零星抵抗,留副将处置即可!命他们亲率最精锐部队,以最快速度,赶赴朝歌外围与本王汇合!迟则生变!”“再传令姬宜白、韩忠,暗杀与破坏计划,重点优先朝歌周边及三皇子主力行军路线!我要在他们赶来救朝歌的路上,就不断流血,不断减速!”众人凛然应命,帐中气氛肃杀到了极点。韩玉的失利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因之前势如破竹而可能产生的些许骄躁。对手绝非庸才,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决战,注定艰难而残酷。我走到帐门边,望着东方朝歌的方向,那里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三皇子、桑弘……你们在辽东小胜一场,但真正的决战,在朝歌。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西凉军的铁蹄,必将踏破这座古老的都城,无论挡在前方的是谁,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而在我身后,帅帐的阴影中,妇姽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她手握刀柄,望着我挺拔却透着一丝孤峭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远方,战鼓未响,硝烟已悄然弥漫。---朝歌城巍峨的轮廓已遥遥在望,这座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大虞皇都,此刻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匍匐在初冬灰蒙蒙的天穹下,沉默地等待着决定它命运的时刻。西凉军的旗帜如同蔓延的潮水,从四面八方逐渐合围,将这座孤城与外界的联系一点点掐断。我驻马于城外一处高坡,身后是第七军团严整的队列与肃杀的气氛,身侧,是同样戎装待发、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的妇姽。连日来的急行军与调兵遣将带来的疲惫,被即将攻陷敌国都城的亢奋与紧绷所取代。然而,就在我仔细审视着朝歌城墙的防御布置,心中盘算着如何以最小代价破城时,妇姽策马靠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月儿,城破在即。一旦攻入,我愿率本部亲卫,直扑皇宫大内,为你取来那传国玉玺!” 她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战意、野望与某种……急于证明什么的光芒,“有了玉玺,你便是天命所归!届时登基称帝,名正言顺!”我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心中却是一沉。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或者说,她心中那团因刘骁之事(我虽刻意不提,却从未真正放下)而可能产生的、需要更多东西来填补或证明的火焰,促使她想要用这种最直接、最“功勋彪炳”的方式来巩固她(或许也是我)的地位。我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不可。此时绝非登基良机。”妇姽眉头立刻蹙起:“为何?朝歌一破,天下还有谁能阻挡你?”“三皇子。” 我吐出这三个字,目光重新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城墙,看到北方正在逼近的滚滚烟尘,“他麾下十五万精锐尚在,且新破韩玉,士气正盛。若我此刻急不可耐地在朝歌黄袍加身,昭告天下登基为帝,那便坐实了‘谋朝篡位’‘国贼’之名。不仅三皇子有了最正当的讨伐理由,天下那些尚在观望、心中仍念着大虞正统的士绅豪强、残存的忠臣遗老,乃至普通百姓,都会将我们视为真正的叛逆。届时,他们要捍卫的将不仅仅是三皇子,更是他们心中的‘正统’与‘大义’。平添无数死敌,让本可分化、拉拢的力量变得铁板一块,智者不为。”我顿了顿,看向她,语气放缓,却依旧坚定:“姽儿,我要的是天下归心,至少是表面上的顺服,而不是一片需要持续用鲜血浇灌才能镇压的焦土。关内多豪杰,亦多华夏儿郎,无谓的自相残杀,能免则免。一切,当以安抚、过渡为上。”妇姽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争辩,但看我神色坚决,最终将话咽了回去,只是脸上那抹失望与隐隐的不忿,并未完全掩饰。我无暇再多做解释,目光扫过随行文官队列,落在一位面容清癯、眼神沉稳的中年官员身上。“管邑先生,”我唤道。管邑,前朝礼部侍郎,因卷入党争遭排挤迫害,远走安西,投效于我麾下。他熟知朝廷典章制度、礼仪规范,更对朝中人事脉络了如指掌,是我此次东进不可或缺的“文胆”之一。他闻声上前,躬身行礼:“王爷有何吩咐?”“先生可知,如今朝歌城内,龙子凤孙,除却逃亡的太子、领兵在外的三皇子,以及之前内斗中殒命的几位,可还有承继大统资格的皇子?” 我直接问道。管邑略一思索,便流畅答道:“回王爷。宫中如今尚有皇子七人,皆为庶出或年幼,生母位份不高。年长者不过十五,幼者仅五六岁。先前乱局中,这几位于深宫之中,反倒侥幸未受波及。如今……已被我军‘保护’于别苑之中。” 他特意加重了“保护”二字,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好。”我点点头,“烦请先生从中择一年幼……嗯,最好是不甚聪慧,易于‘辅佐’者。明日,便在朝歌城南太庙,安排登基大典。一切礼仪,烦请先生费心,务必合乎典制,让人挑不出错处。”管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躬身道:“下官明白。定当办得妥妥帖帖,彰显……新君之正统。”次日,朝歌城南,供奉大虞历代先帝的太庙,在一种诡异而肃穆的氛围中,举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登基大典。被选中的是一名年仅十三岁、生母早逝、在宫中几乎毫无存在感的九皇子。他穿着匆忙改制的、略显宽大的龙袍,在一群表情复杂、战战兢兢的前朝遗老(多为被“请”来的)和全副武装的西凉军将领“观礼”下,完成了告天、祭祖、受玺(临时仿制的)等一系列简化却关键的仪式。我和韩超、玄悦等几名西凉军核心高层,也身着正式朝服(临时赶制),在管邑的引导下,对着那龙椅上吓得脸色发白、几乎要哭出来的少年,依礼行了跪拜大礼。整个过程庄重而迅速,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礼成,太庙内外竖起崭新的大虞龙旗,宣告新帝登基,并即刻颁布“诏书”,痛陈前太子失德、诸王作乱、三皇子擅启边衅致使辽东生灵涂炭等罪状,褒奖西凉王韩月“忠勇勤王”“匡扶社稷”之功,加封其为“摄政王”,总揽朝政,督率天下兵马讨伐“逆臣”三皇子。一场政治秀,在刀光剑影的背景下,仓促却有效地完成了。它给了我一个看似合法的“摄政王”身份,将西凉军的军事行动披上了一层“奉诏讨逆”“清君侧”的外衣。大典结束后,返回城外大营的路上,妇姽一直沉默着,直到踏入中军大帐,屏退左右,她才闷闷地开口:“月儿,你不登基,我怎么做皇后?” 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更有一丝不甘。对她而言,王妃与皇后,虽只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那代表着无可争议的正统与至高无上的尊荣,或许也能……压过某些她不愿承认的不安。我转身看着她,伸手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心,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姽儿,皇后之位,迟早是你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耐心些,待我扫平三皇子,彻底稳定局势,这天下,你我共享。一个虚名,何必急于一时?”她抬眼看我,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没再说什么。下午,真正的军事压力开始显现。数千西凉精锐步卒,在重型攻城车、投石机、床弩等器械的掩护下,缓缓推进,将象征皇权的宫城团围住。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朱红色的宫墙,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就在我军调整部署、准备进行最后通牒时,宫城紧闭的玄武门突然洞开!数百名身着明光铠、做最后困兽之斗的皇宫禁军,在一名老将的率领下,悍然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试图趁西凉军立足未稳,冲乱阵型,甚至幻想能制造混乱,掩护皇室核心突围。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早已严阵以待的西凉军阵线。更令人瞩目的是,一直压抑着战意的妇姽,此刻如同出闸的猛虎,发出一声清啸,甚至不等我的命令,便已一夹马腹,手持那柄寒光四射的精钢长刀,如同一道赤色闪电,率先迎了上去!“保护王爷!护卫王妃!” 玄素厉声喝道,同时手中令旗挥动。妇姽的亲卫营以及中军部分精锐弩手立刻响应。只见妇姽人马合一,冲入禁军队列,长刀挥舞间,带起片片血雨。她刀法本就霸道绝伦,此刻含怒(或含郁)而发,更是威力惊人,连续劈斩,三名冲在最前的禁军校尉连人带甲被她斩落马下!她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西凉军士气,也彻底粉碎了禁军最后一丝侥幸。与此同时,在玄素冷静高效的指挥下,数百具早已上弦的强弩同时发射,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覆盖了冲锋的禁军后续队伍。这些禁军虽勇,但人数劣势太大,装备和训练亦不如百战西凉精锐,在妇姽的突击和弩箭的洗礼下,冲锋很快变成溃退,最终,数百名最后的皇宫卫士,尽数倒在了宫城与西凉军阵线之间的那片空旷广场上,血流成河。硝烟与血腥味弥漫。负责前线指挥的青鸾立刻下令:“投石机准备!弓弩手上墙!目标,宫城内主要建筑……”“且慢!” 我出声制止。杀戮这些最后的禁军是必要的立威,但对着宫城内无差别轰击,并非我的本意。我招来管邑,低声吩咐几句。很快,几名早已被“谛听”控制、面如土色的前朝太监,手捧着小皇帝“登基诏书”以及我亲自口授、由管邑润色的“安民告示”和“保证条款”,战战兢兢地走向宫门。条款明确:西凉军不入宫城惊扰皇室;不杀伤皇族成员;入城后严明军纪,禁止劫掠;维持皇室现有供养标准,确保太上皇、太后、新帝及后宫安宁。作为交换,宫城守军需立刻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向“摄政王”及新帝效忠。这些条件,对于已陷入绝境、外无援兵、内无战心的宫城守御者来说,不啻为一根救命稻草。僵持了约一个时辰后,在得知三皇子援军至少还需数日才能赶到(且能否突破外围西凉军防线尚未可知)的绝望现实下,以皇太后(并非三皇子生母)和大内总管为首的主和派终于占据了上风。沉重的宫门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向内打开。代表皇室尊严的仪仗被收起,留守的少量太监、宫女垂首跪伏在道路两侧。大内总管手持象征宫城管理权的印信,带领着几名脸色灰败的宗室老臣,步行出城,来到我的马前,深深跪拜下去,呈上了印信和表示归顺的文书。一场可能血流成河的宫城攻防战,以这种相对“体面”的方式结束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十三岁小皇帝,不过是傀儡。真正主宰这座皇宫、这座都城、乃至这个帝国命运的,是我,西凉王,如今的“摄政王”韩月。但我仍然遵守了诺言。西凉军主力并未入宫,只是在各门要道加强了警戒。我下令解散了原有的皇宫禁军编制(其实也已所剩无几),仅象征性地留下一百名经过筛选、老实巴交的原禁军老兵,负责最内层的仪仗和日常巡逻。而真正掌控宫城四门及内外通道防务的,是雷焕麾下早已待命的“警察总局”精锐部队——他们穿着区别于军队的深色制服,配发短刀与弩箭,以“维护新都治安、保护皇室安全”的名义进驻。用警察而非军队驻守皇宫,这在法理和舆论上,留下了一个微妙且便于解释的余地。对于这个结果,大内总管只能苦笑接受。至少,皇族的性命和表面的尊严保住了,这在这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已属难得的“恩典”。
穿过巍峨的宫门,行走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御道上,周遭是静谧得有些压抑的宫廷氛围。雷焕紧随在我身侧半步之后,他身后是七八名身着崭新、剪裁合体的深青色修身制服,肩章闪亮,腰佩短刀与轻弩的高级警官。这身行头是我授意设计的,既区别于军队的肃杀,又比旧式衙役威严,此刻在朱墙金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也无声宣告着新的秩序已然降临这片古老的宫阙。“雷总长,”我脚步未停,目光扫过远处垂首侍立、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太监宫女,声音不高不低,“宫内情形如何?那些留下的禁军,可还安分?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雷焕尚未答话,他身侧一名面容精干、眼神活络的副手(记得是叫周铭)抢先一步,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回摄政王殿下,一切安好。留下的百名禁军很是识趣,他们只按旧例轮值守卫三大殿(太和、中和、保和)以及太后娘娘的寝宫区域,等闲不敢越界,更不敢滋事。卑职等也严令部下,必须恪守殿下谕令:不得骚扰任何宫女内侍,不得损坏宫内一草一木,不得擅入非指定区域。” 他顿了顿,左右瞥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凑近我耳边道:“弟兄们都明白,这是在为日后凉王殿下您……嗯,登临大宝,提前规整好这‘家’里呢。”我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瞥了他一眼。周铭脸上挂着谄媚而自认为机灵的笑容。我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目光却如同冰锥般刺向他,随即转向雷焕,声音清晰地响起,足以让周围几名警官都听清:
“雷焕,约束好你的部下。日后,若再有人敢妄议‘登基’‘大宝’之类的话,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无论官居何职,一律以扰乱军心、妄揣上意论处,杀无赦。”
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周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慌忙低下头,再不敢吱声。雷焕更是浑身一凛,立刻躬身,声音斩钉截铁:“是!卑职管教无方,请殿下恕罪!卑职回去立刻重申纪律,绝不再有此类妄言!”我点了点头,没再追究,继续向前走去。有些心思,可以有,但不能说,尤其不能由底下人这般露骨地说出来。我需要的是绝对的控制与服从,而非自作聪明的揣测与迎合。
穿过几重宫门,绕过一片精巧的园林,前方出现一座规制稍小、却依旧富丽堂皇的宫殿,琉璃瓦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殿前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几名穿着陈旧但整洁禁军服饰的卫士持戟而立,神情紧张地看着我们这一行不速之客。这里便是当今太后——三皇子生母的寝宫,慈宁宫。我的目光落在那紧闭的殿门上。太上皇昏迷不醒,形同朽木;新帝年幼无知,只是个招牌。而眼前这座宫殿里的女人,年岁不过四十许,风华正茂,是三皇子在朝歌城内最直接的牵挂,也是他如今“奉天承运”的重要法理来源之一(他掌权后立刻逼迫群臣尊其生母为皇后,进而尊为太后)。或许……这个女人本身,以及她与三皇子之间可能存在的微妙关系,会是一个不错的筹码,或是一根可以用来刺激那位年轻对手的刺?毕竟,宫里宫外谁不知道,被废掉的那位前太后,就是因为与南宫适将军“不清不楚”,甚至被传太子非龙种,才落得那般下场。三皇子如此急切地抬高自己母亲的地位,除了孝心,是否也有些别的心思?思忖间,我们已走到殿前台阶下。那几名禁军卫士虽然畏惧我们人多势众,且警察制服怪异,但仍硬着头皮,齐齐横戟,挡住了去路。为首一名队长模样的中年汉子,声音干涩但坚持道:“摄……摄政王殿下请留步!此乃太后寝宫,外臣无诏不得擅入!”他身后的几名年轻禁军,手指紧紧握着戟杆,指节发白,眼神里充满戒备与决绝,显然已抱了必死之心。“噌噌噌——”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身后的警官们反应极快,周铭等人迅速上前半步,手中轻弩抬起,腰刀半出鞘,冰冷的目光锁定了那几名禁军,双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我抬起手,向下虚按了一下。“都退下,收起武器。”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雷焕立刻低喝:“收弩!退后!” 警官们虽然不解,但仍训练有素地执行命令,收弩入套,退后两步,只是眼神依旧凌厉。我走上前,离那禁军队长只有几步之遥,目光平静地打量着他和他的手下。他们衣衫有些旧,甲胄也非最新,但站姿笔挺,眼神虽然紧张却并无太多慌乱,显然是经过挑选、有些胆色的老卒。“几位将士忠勇可嘉,本王欣赏。” 我淡淡开口,从怀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随手抛给那名队长,“天寒地冻,值守辛苦,这些银钱,拿去和兄弟们打点酒,驱驱寒。”锦袋入手沉重,那名队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脸上表情惊疑不定。他回头看了看同伴,几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我们这边虽然收起武器但依旧气势迫人的警察,最后,队长咬了咬牙,将钱袋紧紧攥在手里,却依旧挡在阶前,低声道:“殿下……这不合规矩。太后未曾传召……”就在这时,那紧闭的朱红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名穿着淡青色宫装、年约三十许、面容姣好但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宫女走了出来。她看也没看那几名禁军,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微微屈膝,声音清晰而刻板:“太后娘娘有旨,宣摄政王殿下入内觐见。请殿下独自入内。”此言一出,那几名禁军如蒙大赦,明显松了口气,连忙收起长戟,让开通路,退到两旁垂首肃立。我心中微动。太后主动宣见?倒是省了我一番口舌,也避免了强行闯入的难看。看来,这位太后娘娘,并非一味深居简出、不知所措的妇人。“有劳姑姑通传。” 我对那宫女微微颔首,随即对雷焕等人吩咐:“你们在此等候,未经传唤,不得入内,亦不得与禁军冲突。”“遵命!” 雷焕抱拳应下,随即指挥警官们在殿前庭院合适位置布下岗哨,与那些禁军保持着一段微妙而警惕的距离。我整理了一下身上摄政王的常服袍袖,迈步踏上光洁的汉白玉台阶。宫女侧身引路,待我进入后,那沉重的殿门又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肃杀与阳光一同隔绝。殿内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名贵檀香、陈年木料以及淡淡药味的特殊气息。陈设华丽却透着一股暮气,巨大的鎏金香炉静静吐着青烟。我的目光越过前厅的屏风,隐约看到内室暖阁的轮廓,以及一个端坐在软榻上的、模糊而端庄的身影。真正的对话与博弈,即将在这深宫暖阁之中开始。这位太后,会是我棋盘上意外获取的一枚棋子,还是另一个需要小心应对的变数?我稳步向内走去,脸上已然调整好一副恰到好处的、兼具尊重与威仪的平静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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