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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生】第二卷 且问此心何及 第十章 兴衰如烟

海棠书屋 2025-06-06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十章 兴衰如烟  阴素凝面色苍白,原本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去许多。经神妙的丹药滋补神魂之后略有好转,齐开阳接着她先前的话语调笑出口,阴素凝面色依然苍白,但香唇又如燃烧的烈焰般鲜红透润。先前是试探之言
  第十章 兴衰如烟

  阴素凝面色苍白,原本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去许多。经神妙的丹药滋补神魂之后略有好转,齐开阳接着她先前的话语调笑出口,阴素凝面色依然苍白,但香唇又如燃烧的烈焰般鲜红透润。先前是试探之言,真待齐开阳靠近,阴素凝明显漏出一丝不安,可娇躯无力,当下只能任齐开阳予取予求。

  初尝情爱的少年美色当前,还是个正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绝色,又有谁会忍得住?阴素凝红唇颤抖,心中哀叹一声,转过无数的念头,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齐开阳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在玲珑浮凸的娇躯上扫视,直看得阴素凝不知所措。若说目光里没有半点欲念当然是假,阴素凝深知自己致命的吸引力,根本不需搔首弄姿,像齐开阳这样的少年怎不被深深地诱惑?可若说目光全是贪婪这具曼妙的胴体,却又不是。

  让人些许慌乱的目光,可并不惹人反感。被人打量的惊慌已植入神魂,但是面前的少年并不相同。阴素凝闭上双目,若看错了人,若判断有误,认命就罢了。大宋国病入膏肓,待那一日到来,自己黯然归宗,可怕的结局几乎已成了现实。大不了,从了他就这么算了。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回去?绝不!

  齐开阳不知阴素凝心中汹涌的波涛,只看阴素凝身子骨甚是虚弱,背上可怖的外伤似乎连轻轻动一下都会痛不欲生。他不敢伸手去抱正因于此,倒不是顾着什么礼教大防,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无欲君子。

  思量片刻,齐开阳运起玄功,金光离体而出,托得阴素凝浮空而起。金光不仅如软绵绵的轻云,适宜的温暖更让正饱受伤患折磨的阴素凝面容一松。

  “原来他在想这个……”阴素凝心中暗道着,娇躯被齐开阳摆弄得仰面朝天,缓缓降落。

  香汤已放了许久早已冰凉,融入丹丸后依然散出清甜微苦的药香。香气熏上后背,立觉一股冰凉的麻木感消减了痛楚,舒服得几乎让她呻吟起来。娇躯下落时,先触碰到满池花瓣,吸入丹丸药力与灵力的花瓣立刻滋养肌肤的创伤。及至入水时,疼痛几乎已消弭。

  将阴素凝自粉颈之下全没入水中,齐开阳坐在她身后,大手掬起一蓬蓬水花,在指缝间化作一缕溪流,轻缓地浇在她肩头。柔嫩的肌肤,几乎滑不留手,溪流在阴素凝肩头溅作一颗颗飞珠碎玉,滚滚而落,背脊上纵横阡陌的伤痕亦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阴素凝屏息凝神默运真元,肌肤似在大口大口畅快地呼吸,将药力吸入体内。周天搬运,醒转时皇宫中更鼓声响,不觉已三更时分。

  身体依然安坐在水中,入目被朵朵花瓣遮蔽,身后传来少年悠长的鼻息声,阴素凝百感交集。皇宫里看似平静,到处都潜藏着危机。阴素凝即使与皇帝有约,在宫中行事不拘常理,但她一贯小心在意。今日就这样安然将一切交给了身后的少年?他若有半分歹意,自己早有不测。

  “小开子,干嘛呢?”伤势还不知如何,背脊上已不觉疼痛。阴素凝心中有气,又有感激,眼珠子一转懒洋洋地问道,那口气,正是皇后之尊使唤下人的慵懒。

  “醒了?”齐开阳不以为忤,起身搬来阴素凝换衣的长镜摆在汤桶旁,道:“看看伤口愈合得如何,我去外面。”

  离去时还是没能忍住再向汤桶里看了一眼。阴素凝先前只穿一件纯白的纱衣,后背处遭受酷刑,衣襟粉碎,伤痕累累。可露出水面外的粉颈修长动人,加之曾隔着纱帐对曼妙的胴体惊鸿一瞥,少年心思,美色当前,哪能不想饱览春光。

  皇后寝宫,华贵宽敞,春心一时而动,心事更加重重,齐开阳盘膝坐在会客的榻几上,怀抱双臂,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阴素凝换好衣物从珠帘后转出,齐开阳闻声抬头。

  仍是一身素白,褪去皇后华贵的光环,齐开阳眼前更加一亮。秀发在脑后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头上的九凤衔珠金步摇摘去之后,只带了对青玉莲纹耳坠。长长的坠链直垂至锁骨,被齐开阳精亮的目光看得她俏脸一红,螓首一低,坠链顶端的两颗璎珞顺着脖颈向中央聚拢,像是想要没入交领深处去……

  女要俏,一身孝。比起先前简纱长衫,此时身上则是丝绸面料的连身长裙。上好的丝绸在烛火下闪着金银交织的微光,被胸脯与丰臀拱起,又遮掩住了玲珑腰肢。

  “伤势好了?不是第一回了吧?”雍容大气的长相,简约俏立的装扮,看得齐开阳心中阴霾稍退,嗡声问道。

  “不是。”阴素凝轻移莲步,端庄淡定,绰绰风姿,伤势似已无影响,坐在榻几另一侧,坦然道:“往常若是伤了,用我自己的丹药,得歇上十天半月,多谢你啦,小开子。挺会伺候人的嘛,要不,干脆,当个太监专门伺候我算了,做什么劳什子的中郎将。”

  “别闹。谢?”齐开阳苦笑了一下,谁谢谁都不知道,少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道:“你的宗门为何要找我?对我知道多少?”

  “你不自知?”

  “不知。自出山以来,每个人都这么问我,每个人都以为我在骗人,在隐瞒身份。我只知道我是个山间野人,甚至连我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齐开阳喃喃自语,像在理清思绪,道:“可是洛城一事来了诸天仙圣,今日刚到京城,又碰见个对我惦记的宗门?嗯,你的宗门一定有人亲眼见过我。冯家设宴,高朋满座,或许坐在里面?不太像,你的法宝都不是凡品。或许,该是诸天仙圣中的某一位,还是某几位?”

  “我记得,在安村问你出身,你说不知道,说了也不信。”阴素凝露齿一笑,不置可否,道:“我说了你一样不信。改天吧,你又不笨,说不准哪天自己就知道了。至于你自己的事,我可不敢乱嚼舌根子。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就想了这些事情?”

  “这些事不重要吗?如果……如果有一天……”齐开阳露出痛苦与屈辱之色,咬牙恨恨道:“不,不是如果,是我一定帮你打回来!我记仇!”

  阴素凝背脊微微一抽,似想起了方才苦刑的煎熬打了个寒栗。皇后娘娘此刻像个失了宠,随时待宰的羔羊,凄楚道:“你都听见了,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没有。我很感谢你,而且,对你的信任又多了一些。能不能说点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

  “看来这顿打没有白挨。”阴素凝道:“这些事情该去问你家的师长,不该来问我,他们不说,我更不敢说。不过,我可以和你说些宫中的秘闻。先和你说好,这些事情我在宫中尘封的卷宗里看见的,真假不知,可不是从其他地方听来的,或是谁告诉我的。”

  “请说。”齐开阳屏住呼吸,阴素凝此刻要说的一定很重要,而且等闲不能提起,否则不需遮遮掩掩。

  “天地重开之后,一直到三千年前,这世上不止四天池,还有一处天池,叫做中天池。”阴素凝压低了声音,悠悠说道:“在三千年前,世间执牛耳的不是东天池,而是中天池。”

  “中天池?”齐开阳大惊,此事从未听闻。恩师和大姐从不提山外的事情,柳霜绫熟知世间之事,现下更不会隐瞒自己。可柳霜绫连提都没有提过,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中天池这一处地方曾存在过。

  “听我说完。”阴素凝温柔如水地白了他一眼,娓娓道来。

  天地重开之后,五天池并立于世,中天池执牛耳数万年,人才鼎盛,源远流长。直到五千年前,世上忽然出现一名老怪,自号焚血,以血煞魔功横行世间,收门人弟子无数,以血修炼,行凶淫之事。焚血老怪行踪隐秘,修为高超,五天池找寻多年不得其踪。他的血煞魔功独辟蹊径,又以邪法修行,修为提升极快。短时间之内,焚血门涌现一大批高人,终于成了大患。

  千年下来,焚血老怪羽翼丰满不再隐藏,开宗立派。此前中南西北四天池与老怪数度交手,彼此结成血仇。老怪公然为祸三界,双方展开一场大战。

  “四天池?没有东天池?”齐开阳听到这里怪道。

  “东天池从前最弱。你不知道在哪里吧?”阴素凝指尖蘸着茶水绘了幅简单的神州地图。

  “我不知。你这画,嗯,很有灵魂。”

  阴素凝白了他一眼,道:“再笑我,不说了。”

  “别别别,你继续。”

  东天池地处荒僻,相比神州的广袤,这里更像一处远离大陆的孤岛。虽说幅员辽阔,但环绕着的是终年不散的剧毒凶瘴。想穿过毒瘴抵达东天池的修士,十不存一。那里资源不算贫瘠,比起神州就不如。修士们除了极少数迫于无奈的,大都不愿犯险。

  穿过毒瘴中幸存的修士在东天池休养生息,开宗立派。久而久之,有了避免毒瘴之害的方法。此法始终是东天池不传之秘,余人对毒瘴依然毫无办法。

  可在这一场灾难中,东天池因祸得福,剧毒凶瘴连焚血老怪一样束手无策,以致竟未被战火波及。

  中天池为三界计,义不容辞,担起大任,每战争先。一场血战跨越千年之久,无数仙圣陨落,终于重创焚血老怪,将他的根基连根拔除。老怪自此之后销声匿迹,有说他已死于诸圣联手。有说他虽未死,一身修为尽废成了凡人,寿元早尽。还有说他藏了起来,等待有朝一日再度祸害世间。

  此战过后,中天池受损最重,元气大伤,人才凋零,再不复昔日盛景。但南西北三处仍以中天池为首,心甘情愿地拜服。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中天池这般担当,当得起三界魁首!”

  “是么?”齐开阳由衷的敬佩称赞,阴素凝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中天池义字当头,自该受人敬仰?”

  “不该如此么?”

  “这一战人人受损,唯独一家得益,还是大大地得益。”阴素凝手指在地图上一点,道:“绵延千年的血战,人人自危,唯独这里如世外桃源,安然无恙。”

  “东!天!池!”

  “不错。”阴素凝点点头,道:“不仅安然无恙,还借机广纳人才。你想想,许多炼符,炼器的修士,方外散修,还有在战中宗门毁于一旦的天姿极高者,除去立志报血仇不在乎生死的,但凡还惜命,他们会去哪里?”

  “东天池……”

  “是呵……东天池接纳了这些人,实力飞涨。这些炼符,炼器的修士为东天池制下无数符篆,机关兽,法宝。东天池再卖给四天池以对抗焚血老怪,赚得盆满钵溢。焚血老怪被拔除之后,东天池破开剧毒凶瘴,驾临神州。据说那一日,东天池仙圣云集,漫天战兽飞舞,法宝遮天蔽日,机关一望无尽……比起焚血门全盛之时都不妨多让。四天池实力大损,焉能与之抗衡?由此,东天池一统三界,再无对手。”

  “这……这……”齐开阳缩紧了剑眉。这一切如此荒谬,但又如此合理,好像世间本不该如此,可世间又本该如此,喃喃道:“那中天池呢?哪里去了?”

  “要名正言顺地号令三界,中天池自然不能存在。强弩之末的中天池,就不知是何时彻底消失。总之忽然有一天,中天池在世上的一切都被抹去。知晓往事者,不肯闭嘴的都死了,活下来的都强迫自己忘却这一切。”阴素凝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看着齐开阳,道:“三千年过去,知晓这段往事的人,能活到现下的已然不多,剩余的那些身居高位,三缄其口。中天池可不就像从未有过一样?”

  “抹去一切……东天池干的好事吧?”

  “那是你猜的,我可没说过。”阴素凝直起背脊,道:“五雷正法?什么是正?这世上,到底是强权大,还是公理大?”

  这两句话,第一句是在安村时她嘲弄柳霜绫,另一句则是齐开阳刚刚说过。阴素凝重复起来,惟妙惟肖,还有无尽的讥讽与不满,让齐开阳略感怪异。她或许在嘲弄东天池,或许为中天池打抱不平。可中天池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已太平地过去三千年,就算是死仇都已淡了,这份不满又从何而来?

  看齐开阳一会儿抿紧了嘴,一会儿赫赫喘息,一会儿捏得拳头格格作响,阴素凝道:“好啦,不用悲天悯人,三界一贯如此。等你本事够大了,再想着主持公道不晚。”

  “你说得对!”齐开阳闻言扫去心中阴霾,起身道:“我现在只想着,有朝一日我不用再躲起来,战战兢兢,不敢见人。只想着,这一日能早些到来。我终于明白,人在山里呆久了始终安逸,久而久之就要懒惰,得过且过。不来世间走一遭,怎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论怎么说,多谢你请我来皇宫一趟,多谢你方才替我隐藏。”

  “算你欠我一个人情?”阴素凝一同起身,一双柔荑垂在小腹前相握,香肩微缩膝弯半蹲做了个楚楚可怜的姿势,道:“那今后有人又来欺负我,你可要来救人家哟。”

  皇后娘娘胸乳沉甸甸的,被她藕臂一夹坟起,白色娟绸里酥嫩如透。雍容大气的相貌再配上这副姿态,齐开阳嘴角一抽,邪火乱串,哪敢再看,忙转过头去,道:“是,今日是我欠你的。我先走了。”

  当即就想拔脚落荒而逃,更想即刻飞回柳霜绫身边,大逞雄风,却听阴素凝道:“都这个时辰了,还去哪,就这里睡吧。我这里没有人来。”

  “刚才那个人不是来了?”

  “我是宗门弟子,我若不是,你看他敢随意动一个皇后!不许走!在这里陪我!”阴素凝沉脸,香唇微撅,道:“还有话没说完。”

  “你这个宗门……罢罢罢,骂了你面上无光。还有什么话?”

  “坐下。”阴素凝语声转柔,带着温柔如水的笑意扶着齐开阳的手臂,将他按在榻几上,道:“急什么,你不是要帮我么?”

  “说来听听,我不是什么忙都会帮。欠你人情,可不是卖了给你。”被一双温柔小手一捏,少年的臂膀绷得比钢铁还硬。

  “以为我要害你啊,总是这么防着人家,哼。”阴素凝这一回似是动了真怒,一扭娇躯背过身去。

  “这个……话糙理不糙,总要事先说清楚。”齐开阳讷讷而言。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不论美色还是同情,都动摇不了意志。

  “算了,你这样,很好,往后不易被人骗。”阴素凝回身,幽幽一叹,看齐开阳对这句话一知半解,瞪着温柔如水的媚眼道:“你不是傻子,我做你的朋友,还不会被你带到坑里去!”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齐开阳连忙摆手捧了两句,道:“要我帮你什么?这一回是安村,还是定村或是什么福村禄村之类?”

  “猜到了?果然做你的朋友比做你的敌人要舒服有趣多了。”言罢,阴素凝伸指沾湿,在桌上作起画来。

  仍是灵魂作画,全凭意会,依稀看得出是大宋国的国土地图。不知是否先前被齐开阳嘲笑,这一回阴素凝作画甚是投入,一笔一划竭尽所能,齐开阳的心思却半点不在这上面。

  只看她一双水光眸一眨不眨,螓首低垂,俏挺的瑶鼻温婉大气,恢复血色的烈焰红唇不时地轻轻抿上一抿。上身微微前倾,长长的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细而不失圆润的下颌,正指向沉甸甸的胸乳。好像在指引视线顺着向下看去,看一看一对豪乳悬垂,沉得让娟绸的胸襟口紧绷,被压出诱人的弧线。

  她作画的手指舒展若幽兰,这是天生的仪态,也是自幼养尊处优形成的气质。齐开阳在今日之前,还未接触过这样的女子。

  凡间皇后,某个宗门的圣女,却被宗门使者随意折辱。使者临行之前那句邪恶得让人浮想联翩,不寒而栗的话语。齐开阳又想起阴素凝在安村伤心欲绝的哭泣与眼泪,那样的绝望。他实在无法想象,方才受着苦刑的女子,和现下优雅作画的会是同一人。

  阴素凝绘好地图,抬头见齐开阳怔怔看着自己,俏脸一红,纤指在桌面敲了敲,提醒他该看这里。

  “哦哦。”齐开阳如梦方醒,看向地图。

  相关的事齐开阳已思考过。既然有安村,就会有其他的什么村子,只消物产贫瘠,村民艰难度日,一年下来没有两三个外来人的地方,都有可能是邪魔祸害的目标。天大地大,这样不起眼的村落有无数个,但有心寻找,必有所得。

  阴素凝绘的是人间地图,道:“我想过了,宋,梁,吴,赵境内,安村这样的地方不算多,就算找着,一动手就惹人眼目。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还要被人灭口。唯独这里,简直是邪魔天然的滋养之地,还不易被人发觉。”

  宋国东南是吴国之境,西南便是楚国。论幅员辽阔,天下诸国无处楚国之右。可楚国十万大山占据国土近半,这里毒虫猛兽横行,瘴气处处,修行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些凡人坚强地与天地抗争,星星点点地生活在大山之中,留守着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

  “你怎么知道哪里有?哪里没有?”齐开阳看了眼宋国方圆,再看了眼十万大山,这要翻山越岭地去查,什么时候才查得出来?

  “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还有,我自有办法掩人耳目,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有你知晓,记得保密!等有了眉目,你陪我去一趟。克制邪魔,没有人比你更拿手。”阴素凝甜甜地一笑,道:“当然了,还和从前一样分账。”

  “行,这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我的那份不用,留一半给霜绫,另一半给你,算还你个人情。”

  阴素凝俏脸又是一沉,让齐开阳不明所以。这女子的长相,如常时太过温柔,以至于稍有露出半点不满,脸上都藏不住。不快瞬息而过,化为对齐开阳的一瞪眼,阴素凝道:“在安村的时候,我提心吊胆。现下,我倒期盼邪魔手里的草木之精更加多些,莫要让我找太久!”

  是夜,齐开阳留在【延宁宫】中夜宿。隔着一张珠帘美人在卧,齐开阳起了些旖旎念想,不久后被满腔心思代替。

  自己从何而来?在曲寒山时还没什么特殊感觉,可师尊一封纸鹤就能轻易唤来散修六仙,还称自己为小主人?

  为何洛城之外当余真君现出真身之后,会有诸天仙圣立刻齐至?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余真君?亦或是二者皆有?

  最顶尖的宗门,易门门主凤宿云会亲自按落云光,来看一个刚刚道生境的少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竟然还邀请自己往南天池一行?来了新郑皇宫,又有个不知道什么宫主在打听自己的事情。宫主,宫主,应当是宫主,不会是公主吧?

  诸事纷乱如麻,齐开阳不得其理,不知不觉中睡去。

  次日清晨,阴素凝起身离宫而去,半个时辰后返回,让齐开阳到宫门外候旨。齐开阳行出殿门,将跨过门槛时收回抬起的脚,深深地看着半条小腿长的门槛一眼,才郑重跨过。到了天井后,又停留了好一会。直到【延宁宫】门时,再次驻足停步,出了宫门回身抬头,看着【延宁宫】三个大字,久久不曾移去目光。

  阴素凝在寝宫中隔着窗棱遥望,深知昨夜的屈辱深深刺激了少年的自尊心,直刻入他的神魂里。看着少年坚毅的脸庞,目光不由露出暖意,或许这一次,自己真的没看错人,没有押错宝。

  大宋皇帝的圣旨很快到来,封齐开阳为右千牛卫中郎将,领禁军三千巡弋宫闱,齐开阳领受。

  皇帝懒政,三日才一小朝,大朝会就要隔七日。昨日齐开阳面圣适逢大朝会,近日无事。皇帝一心延年益寿,将政务国事都推给阴素凝。无朝会之事,重臣们都来【延宁宫】中递奏章。阴素凝点齐开阳随侍,齐开阳跟在一旁,听她批阅奏章,处理国事,一切井井有条,颇有一代明君的气质。

  可大宋国国事糜烂,施行起来与她合情合理的懿旨大相径庭。数日过去齐开阳方才明白,倒不是阴素凝之过。朝臣们领了懿旨并不完全遵从,私底下克扣,层层盘剥,甚至阳奉阴违不在少数。这些朝臣捏准了皇帝的脾性,就算事发,进献些什么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仙丹,或是哪里采的老山人参,雪莲茯苓等物,皇帝立刻龙颜大悦。

  后宫之主,万凰之王虽理国事,大权终不在手中,徒呼奈何。宋国本就羸弱,皇帝不理国事,上梁不正下梁歪,朝臣们一味私心,阴素凝回天乏术。

  上午在【延宁宫】随侍,感受人情世故,唇枪舌剑的暗藏机锋与种种心思,午后齐开阳就在【延宁宫】中修行。左千牛卫拱卫皇城,右千牛卫巡弋宫中,本是是非之地。齐开阳上任的第一日到校场时,曾见议论纷纷。他伸三指将校场门口一只两人高的石狮子挑了起来,又轻若无物地一抛一接往复上来回,从此再没有人敢妄议他半个字。

  说来也怪,自出山之后,齐开阳修行的速度陡增。从前在曲寒山,明明灵气之浓郁远胜凡间,可齐开阳的修为提升着实算不得快的。今年十六岁才刚刚踏入道生,需知柳霜绫当年十一岁就已办到,两位结义兄弟,无为僧十二岁,卓亦常更是九岁就已达成。

  原以为离开曲寒山,修为会长期停滞不前,可近来每日都有小成,齐开阳讶异不已。若说得了柳霜绫的处子真阴,又以双修之法为辅,进境大增还说得过去。可八九玄功霸道无比,双修的好处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得到。短暂的讶异之后就是惊喜,谁不希望自己强大?谁不希望自己的进境一日千里?管他是为的什么。齐开阳不明所以,仍大受鼓舞,从此修行更加勤勉。

  【延宁宫】每日午后就无人打扰,齐开阳修行,阴素凝几不外出,就在宫中陪伴,见状不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你真的刚刚跨入【道生】?”

  “是啊,安村事后,我才参悟晋阶。”进境顺利,似乎永无止境,齐开阳兴奋不已,正跃跃欲试,期盼着今日修行之后的进步。

  “你别诓我。罢罢罢,我演一路剑法,你学学看。”言罢阴素凝倒提宝剑,试演了一路剑法。这路剑法剑走轻灵,更适合女子,且其中精妙变化甚多,颤锋,剑花等等繁复招式贯穿始终,不一而足。

  齐开阳看了一遍,想了半炷香时分,提剑同样试演一遍,收招后笑道:“这剑法不适合我,用着娘娘气,我可发挥不出威力来。”

  言罢见阴素凝瞪着水光眸,大气的鼻翼与烈焰红唇全在发颤,皇后娘娘气得一跺脚抛下宝剑转身而去,恨恨道:“骗人,就是骗人的,气死个人……”

  不知不觉又过数月,时已近深秋。

  一日无朝会,重臣奏明政事之后退去,齐开阳搓着手,道:“皇后娘娘,微臣有事启奏。”

  阴素凝水光眸一闪,揶揄笑道:“哟,齐仙长今日这么客气呢?不对,齐中郎将,什么事,说吧。”

  数月相处,两人相熟许多,齐开阳知阴素凝并非祸国之人,阴素凝亦知齐开阳心胸正直,虽有时眼睛不老实,倒非无端小人。

  “那个,明春恩科在即,想求娘娘帮忙照顾一个人。不必格外恩典他,只需对他公正,别让人害了误了他即可。”

  “好啊,你齐中郎将开口,本宫要给个面子。要照顾谁?叫什么名字?”

  “卓亦常,夏江人氏。”齐开阳大喜,道:“娘娘,此子文武双全,身具治国安邦之大才,待恩科之后若委以重任,定能为娘娘助力。”

  “哦?你这么好?”阴素凝本以为齐开阳来找自己网开一面,忽然想起他推荐的人名,奇道:“你说,姓卓?”

  “是!夏江卓氏。”

  “好,本宫允了。”

  “多谢娘娘恩典。”

  “你进京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这么和我说话。哼,怎么,你家中亲戚还是结义兄弟啊?”

  “我结义的三弟。嘿嘿,大恩不言谢,对了,你去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或许,快有眉目了吧。你怎么比我还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深宫流云,奇的是流云各依其位,似乎亘古不变。方位如两仪,如四象,如八卦,将中央云端中的宫殿重重围绕。

  凤宿云伸了个曲线毕露的懒腰,从入定中醒来,懒洋洋地起身,忽然心血潮来,掏出三枚金钱随手抛在桌上。本想寻找那一丝奇妙的心潮,再去破解天机中的迷惘。可三枚金钱齐齐竖立着旋转,凤宿云惘然不知,待回过神来时,金钱依然旋转不休。

  凤宿云大吃一惊,忙取洞天七签在手。三枚金钱立刻躺倒,钱心的内方角齐指洞天七签。凤宿云立有明悟,凝重地望着七签,刚欲卜卦,就听宫外传来人声:“小妹,出来!”

  凤宿云化作一缕青烟飘至九重天上,就见千年未曾离宫半步的姐姐高立云端,一头银发随风飘扬,面目凝重。

  “姐姐也感应到了?”

  “嗯。”凤栖烟一瞥妹妹手中的签与钱,道:“随我来。”

  为免打草惊蛇,并未破开虚空。二女腾云驾雾,风驰电掣般赶往楚国十万大山。

  大山深处,一袭延绵十余丈的车队迤逦而行,车头上竖着面旗帜,上书一个【应】字,想是姓应家族的车队。自入十万大山,车队经当地向导引领前进,不断向着大山深入。来意早就说明,这支来自大宋国的商队,来十万大山中找寻灵药仙草,打算进贡给皇帝延年益寿之用。

  商队领头的是一名精壮中年,车队皆称应老大,当地的乡民向导正操着生硬的官话道:“前方三十里有个村庄,百来户人,这些年远远看常有天地异相,电闪雷鸣的,有时候可吓人哈。我们这里乡民好奇哈,有人去问过,都说就是打雷闪电,我看不像。应老大到了那里,多拿些钱财出来,保不齐就有人说实话了哈。”

  “钱财多少都不是问题。”应老大瞪着虎目,拍拍向导的肩膀道:“你办事尽力,少不了你的。”

  乡民脸上笑开了花,连连躬身,振奋精神大声吆喝道:“不远嘞,大伙儿加把劲哟!”

  天空中凤家姐妹隐藏身形,眸子上各泛异光,睁法眼打量,将车队的行踪都看在眼里。

  “卜一卦。”

  凤宿云依言取出洞天七签,玉指一招,从十万大山中抓取一缕风尾,抛洒洞天七签。不知是不愿意大动真元被人察觉,还是窥探天机太深反噬太重,凤宿云只略略一观,咯咯一笑,道:“八九不离十了。”

  “哦?那你笑什么?”

  “因为有个刚认识数月的小朋友,不久后也要到这里来。我敢肯定!”

  凤栖烟闻言,威严俏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回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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