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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幻想之重生寡妇x高门判官】(11-16)作者:已年满18很多年

海棠书屋 2025-03-04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十一章观棋与落子是一对双生子,打小就在王之牧身边服侍。上一回王之牧带去方桥村的是落子,如今站在廊下说话刻薄的是观棋。观棋向来将大人视作案上神明一般尊敬,在他心中这不知哪来的乡野村妇远配不上经纬天下
第十一章

观棋与落子是一对双生子,打小就在王之牧身边服侍。上一回王之牧带去方桥村的是落子,如今站在廊下说话刻薄的是观棋。
观棋向来将大人视作案上神明一般尊敬,在他心中这不知哪来的乡野村妇远配不上经纬天下的大人。
念头闪过,眼中不由又掠过几分不悦,那说话的语气中也透出纡尊降贵的轻视来,当着丫鬟的面讽刺道:“大人养她,原是丰衣足食,盼她做个懂事的外宅,如今把好端端的一个府邸糟蹋成了村里的庄子,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事!”
因他见厨房菜篮里只有几把青菜,连个荤腥都无,又拨开米瓮,见还剩半瓮。
实则是姜婵放了府里有家室、有双亲的回家过节,自己则携了翠环去夜市游乐去了,只留孤家寡人的几个下人守家,还给了额外的赏钱。家中主人、下人大都不在家,因此也未准备酒菜。
翠环见他这副嫌弃模样,忙开始哭天抢地:“家中无粒米束薪,平日里就去街角买两把青菜,粥里剁点肉沫就算过大节了,要不是之前大人赏下点盘缠,苦恼隔宿的炊饭都吃不起啦。”
姜婵在屋内听了个全,忙提高嗓门咳了咳为翠环助力,好叫这目中无人的小厮领悟她在这大宅中一人之下的地位。
观棋被她嚎得心烦,怕耽误大人美事,忙撺掇她赶紧生火烧香汤,又给了几两银子,命一个外院的小厮快去附近酒楼速去整治一桌齐整的酒席。
观棋此番话故意说得大声,原是说给室内的姜婵听的。姜婵心下原是不忿,当着她的面都能如此不留情面,背后怕是人人都在窃窃私语罢,也不知是如何的不堪入耳。她明明一个清白人家女子,被王之牧这厮逼迫着成了外室,如今还要受他家下人编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如今情势比人强,自己出来过活后方才知银钱和权势有多重要,前世下人们都来巴结她,她还道是天经地义,如今自己寄人篱下,倒是懂得了些世事。
*
翠环听内室传唤,慌忙开箱取出姜婵的家常裙袄,不到一盏茶时辰净房里已安排好了香汤沐浴。
婆子已将浴桶安置在了烟敛寒林簇的屏风后,沉香木浴桶中香汤荡漾,水气直直蒸腾至房顶。
姜婵让伺候的人都出去,净房里只留二人。
王之牧静静看她,虽非倾国之姿,但男装别有一番英姿。青衫衬雪肤,腰肢细而软,因而一身男装而不损其媚。
他手指微动,伸手拾起她颊边一绺乌发绞在指尖,又下移,随手一挑,顿时姜婵的襟口大开,露出被缠得紧密的胸脯。
姜婵见他双眼只在她胸口打转,她毫不知羞,主动松开裹胸的绫布,霎时间,衣衫尚全,只留一双莹白娇乳欲露未露地裸在外头。
王之牧站着未动,眼眸却幽幽渐黑。这妇人向来擅长操弄人心,否则上一回在马车里也不会被她引诱得公然宣淫。
鸦青暗纹袍衫衬着欺霜赛雪的胴体,相映成趣却格格不入,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靡乱。
他伫立在她身前,仍是睥睨,这妇人似无羞耻之心,反踮起脚吐舌送到他嘴边,裸露的乳尖擦刮过他扎人的刺绣外裳,瞬间俏丽,双臂缓缓攀上他的肩,舌尖勾到了他的上唇,下意识地轻轻一挑,触得他微微一震。
她慢慢退身,唇瓣却贴在他耳边轻唤:“大人……”
王之牧暗恼,这妇人真是放荡不羁,一点矜持都不顾,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伸手扣住她乱动的颈,另一只大掌飞快地滑过她的颈侧、锁骨、胸乳,然后掌心向前一顶,紧紧一裹。
她大惊失色,还未叫出声,他俯下头,双唇压住她,舌头与她的相互拨弄着。
他拇指食指轻揉乳珠,带着力道夹于指缝,用指腹的茧子去揉捏碾动,让她的顶端变得愈红愈挺。
她面色血红,轻搐一回,在他手下臂间如泥一般化作无骨无筋的一团。
王之牧垂下眼帘,怀中这妇人妩媚动人,却又时而万般正经,倒真是我见犹怜。
他眼中又露出那副熟悉的厌恶夹杂俯视的眼神,该感到羞愤吗?
可姜婵根本不在乎,她从不觉得自己会与他有多长的交往,不过先得过了眼下这关。
罢了。
先引这个道貌岸然的高门公子上勾吧,你不想,我偏要。
姜婵三两下除了他的外袍、中衣,统统扔至一旁。然后一双含情目从他的双肩横跨胸膛,扫过下腹,才又回到他的脸上。
这妇人当着不知羞为何字。
她就这般袒露着双乳以瓢舀水,盥洗他的身体,及到胯间那垂挂处时便有意避开,几次三番擦过,甚至乳尖不时碰到,惹得他闷哼。
他两指捏起乳尖,“妖妇,又从哪里学来的?”
她这眼睛如潭水明珠,此时放浪动作教她做来,却无庸俗放纵之感。虽早就知这妇人生得姝丽,此时她双颊带桃,双手婉转挑逗,只觉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把从骨子里透出的媚意教男人看了心热,教人更想蹂躏她了,刻不容缓。
上一回马车里昏昏暗暗,姜婵根本来不及看清。这次把灯挑得明亮,哪怕此时他的阳具仍蔫头耷脑的垂在两腿间,但即便如此,看着尺寸也足够狰狞。
若是上一次她看得清了,根本不敢将这硕物硬生生放进身子里头。
她不由得怯了。
起初那红赤赤、雄赳赳的圆头尚软塌,她的乳尖无意间触过,忽然那青筋虬结的肉柱一跳,直竖而起。
她下意识仰头,却对上了俯视的眸中的黑沉。
她内心叹气,看来自己是逃不过了,这才兰指拂过他腰后,施展撩拨功夫。
男人再忍不住,俯下身来,背上的肌肉块垒分明。
方才是姜婵主动扒了他的衣裳,这回在这雾气腾腾的净房内,他徐徐动作,慢条斯理剥她衣衫的模样宛如挥笔泼墨。
姜婵色诱他时,满脑子只求快刀斩麻,却缺了悠游的意趣,王之牧反倒有了一份逸兴闲情。
可当她一丝不挂站在他身前时,他的闲逸也被抛之脑后。
氤氲热汽上逸,令那股已然熟悉的缠绵异香变得不可躲避,四面八方袭来,鼻息吸入,他眼中忽地看不见这房中的其它事物了。
他大步跨入卧房,搂着身无寸缕的小娘子卧进衾内。
上一回马车欢爱之时他衣衫齐整,只留跨间露出那肉茎,而此时红罗软帐内,二人裸裎相对,又有一种别样刺激。
王之牧本以为自己并非重欲之人,否则也不会高龄二十一还未收房,同僚十五就有庶子的却比比皆是。
上一回在马车里被这小娘子得了手,他虽夜间也梦过她几回,倒也没有离不得她。否则也不会把她放在外头,几个月里偶尔想起一回。
他又转身,将灯盏移近。
他这是要点着灯行房?
不等姜婵细想,他撩开锦幔,扶着她的腰,令她妙曼的身体仰陈于床。
润白剔透的皮肉包裹着细巧玲珑的骨架,抱在手中时才知道她有多轻,压在身下时方知她有多软。
姜婵背已贴上身下锦褥,也仰身回望着他,他这人脱了衣服倒是不显羸弱,想是练过武,比文人多了一份精壮,但又没有武夫那般夸张的肌肉,线条很是流畅。
她看着他的眼神并没有惧怕,却带着探究。
他眼里不知什么一跳,随即屈膝,顶开她的腿。
姜婵轻笑,手指抚上他结实的背,从肩胛顺着脊线一路滑下,最后停在后腰凹处,他先缩了一下,才低声喟叹:“妖精!”
二人皆是心里头掂了掂他那近尺长的肉槌,心道,穴里头细小的可怜,如何盛得住这硕物?
上一回二人皆是初次,生涩尚难识得情滋味,但那陌生而浅薄的肉体之乐总像是一只钩子,令人意犹未尽而不自知。
明烛从他背后映过来,照得他侧脸越发坚毅。他的脸俯下来,直直盯着她,一指蓦地挤进她的身子,窄窄肉孔儿指头都容不下,他手指揉着那一点,万般挑拨,双眸盯着她浑身发抖,朱唇颤得合不上。
原本不明显的肉粒变得肿胀,抵着他的指腹,每一次被抵住按倒,回应他的皆是一波震颤不休。
指尖有了丝丝润泽,他又两指并入脐下粉唇儿,轻划慢捻,挑逗得穴心开阖,蜜溢满掌间,似他书房外那满池的菡萏瓣初张。
教坊司中她每日须得仰卧于床上,用那女子幽狭之处去咬淫器,上一世鞭杖之下学来的房中术此时不带脑子地使了出来,逼得他耳后青筋猛地一跳。
男人热烫强壮的身躯贴上来,仿佛热烘烘的一团火,姜婵被烫得微一哆嗦,他的腹肌已贴上了她的脐。
姜婵顺嘴去咬他的耳垂,齿间微磨,含在口中吸咬着。
霎时他的跨间肉柱横筋皆现,色若紫肝。
接踵而来的是更粗暴的失控,技巧生涩的男人硬抓了两团软臀往两侧掰开,长指摸至裂口,掰开两瓣紧闭的肉唇,随即弓身半伏,腰身往前狠狠一撞、一沉。
他竟这般直直入了港,肉锤几乎入了一半,穴口被撑开得看不出原样。
姜婵似乎幻听到了身体被劈开的咔嚓脆响,脑中一霎空白,而那声尚未吐出的惊喘亦折戟喉中。
二人仿佛历了场殊死搏斗,罗帐内只闻起伏不定粗喘,喘息未安。
莽夫!姜婵心中暗自咒骂,却不敢轻易推开他,只好主动送上了朱唇,微微扭退身子,皱了眉慢慢吞吃他。
慢一些,再慢一些。
疼痛渐渐麻木,身体徐徐放松,仿佛认命了,终于她得胜,驾轻就熟地勾住这个还在自己身体里的男人。
他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雍容不迫,遂款款托起她的双股,两手朝下一拽,竟就密密浃合,惹得她惊叫一声,他便急赳赳就要弄起来。
那曲径回环的花径非要他耐心探开,层峦迭嶂,每一道曲折都在迎合他,如误入迷宫却再难脱身的旅人,只听那迷障中的妖姬摆布。
这花径与她的主人一样惑人心智,令人流连忘返。
一个机灵窜上后脊,他旷了数月,再难忍得。
待她稍稍适应了尺寸,他绷紧已久的肌肉舒展起来,如同一头静待捕食的猛兽,随着他劲腰律动起来,小腹上整齐的腹肌亦随之贲张,胯下嚣张跋扈的东西浅出深入了她。
结实身躯带来的压迫是她决计无法忽视的,上一回在车里姜婵跨坐于他身上,她太紧窄,根本没入过花心深处这一点销魂地。
今日这姿势碰触到了,惹来她如此激烈反应。
她似乎不喜,然而,既然妖妇胆敢引诱他,他堂堂判官又怎可容许阶下囚半途而废?
他只做不知,紧绷着刀削一般的薄唇,只顾自己尽兴,残忍地将未进的半截肉茎继续往里推。
她又小又浅,不多时便触到了一处极为柔软的小口。
他面无表情地绷紧臀肌,抵住那一圈软肉。
“呜……不要……”姜婵忍不住哭出声,躲不开,动不了,不由得呼出声来。
再怎么重活一世,这具身体不过及笄没几年,青涩的很,她面上原有的成竹在胸顿时生了裂缝。
“不要什么?我这样弄你,你不是很喜欢吗?”脱口而出的床帏戏语,倒让他自己愣住,这样粗鄙的话如何能出自他之口。
“大人……大人您轻一些……那处不能再进去了。”姜婵指尖陷入他手臂肌肉,一只手胡乱伸着去攥这莽夫的手腕,欲要让他停下,却惹得他更加用力一顶。
她不知,越是凄惨的哭泣,越是勾起他的兴奋,想将她钉死在床上。
恍惚间她只觉身子已不似她掌控,烫得惊人,如火燎原。
王之牧耳中又听见自己不受控的低沉呵笑:“还没吃尽就受不住了。”随即腰上力道重了些,插到底,还难以入尽,又一挺腰,把剩下的小半截尽没至根,严丝合缝地埋入她体内,止剩二卵在外。
姜婵腰肢拱得似要折断,硬生生被捅穿,她口舌乱张,刺激得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细细的喉管抻成了紧绷的弦,他下意识一口咬上去,恰似擒住了猎物。
她不好受,他也自作自受。
王之牧房事上生涩,却改不了骨子里的霸道,他自是不懂那“九浅一深,右三左三,摆若鳗行,进若蛭步”的道理,只知鲁莽采摘。
他动作急躁,顿时开始长抽长送,只因绵软穴肉四面八方来咬,她扭得厉害,将他夹得又爽利又酸痛,骨软筋麻,真是难言的快活!
小娘子在他身下哀哀叫唤,比那日在马车上压抑了声音来得直白,他也不知自己怎的,力道越发粗暴,下边恣意狂荡,平日那副从容仪态半分也不见了,只知腰下力道一发比一发重,露在外头的棒身也一次比一次短。
粗大的阳具似要将个嫩瓣儿揉碎,每狠插一次,她便败寇般不住往后头躲。可他的手宛如铁钳,逼得二人胯下性器粘合在一起了一般。
他原本被夹得额间突突的痛,此时忽又觉酥麻从尾椎骨蹿上来,教他又舒服,又气血上涌。她逃跑,他便紧追不舍,直至退无可退。
她上身几乎要弯成满弓,胸堆玉蕊、乳首挺立。
王之牧满心满眼皆被这艳色夺了,遂换了个姿势,令她起身迭跨于他腰腹间,此时犹如一根浑枪钢鞭将她串起。
“大人,轻些,不要咬……”他不听,将那粉色蓓蕾吮咬成滴血一般妖冶的鲜红。
姜婵被他肏得脑中混沌,偏他噬咬乳首的癫狂又为她的头晕目眩添了把火,她神志不清间扯得他头皮生疼,气促声喘地叫他大人,听得他而后又是一跳。
他的大掌一印上弹性十足的臀肉,便仿佛陷进云朵之中,直教人爱不释手。
穴心方才已被他捅开,此时两个人脐对脐、面对面相迭,她仿若骑在他的肉器上,他在下方猛插缓抽,顶得她的身体起起伏伏,腰肢巨颤。她的花心处妙不可言,若小儿口嘬一般,咬得他汗粒如瀑。
小臂再次绷紧,王之牧抱紧了她翻身,重新把她压在身下,耸身大肆插弄,撞得她力竭声哑。他的肉器杀气腾腾,恨不能碾碎了她的五脏六腑。
这一入就让王大人忘了这回本是来兴师问罪来的,当然在翻来覆去入身下的女子之时,纵然还有些多余的心思,在她满身潮红、偏头咬褥子的情态下也忘得七七八八。
她的呻吟已被一记又一记凶猛有力的深插撞得支离破碎,嗯嗯呀呀带点破音,恰如夜市里唱曲,愈唱愈高,唱到极高之后,一落千丈,就如银瓶落井一般。
汗湿锦被,她神情已近乎涣散,四肢俱废,股根酸痛,半死了一般,身上大汗淋漓的男人方才松开她。
王大人虽作风古板,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怕刚射出一回,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又直硬如杵。
可怜姜婵此时已然动弹不得了,不过任由他摆布罢了。见他将她摆成趴伏在绫被上的姿势,强行将尚淌着浊物的指尖大小的肉洞撑得大开,那高潮余波未退的穴肉内狠命地绞缩,他被夹得额角青筋暴起。
股肉剧颤,身体痉挛,肉洞更是裹着肉器捅破了天一般滋水。
这具尤物一般的身体实在太过敏感,哪怕痛胜于乐,她也是头一回被人插得丢了身。
花门又被骤然顶开,他钳住细腰,一边愈加用力地往自己胯间狠按,一边挺腰连连锤击,逼得姜婵的吟哦声一声连过一声。
他大开大阖,她心魂飘荡,力不能支,下体竟一抖一抖地搐着,丢了又丢,满屋里都是压抑不住的哭喊呻吟。
他扭过她的头,用唇将她浪叫堵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香艳缠绵的吮吸声、腹下激烈淫靡的水撞声。
他箍在她腰上的手托着她的臀往性器上送,龟头直直插到最深处,他腰背肌肉绷紧,顶着往里用力地打圈碾磨,逼得她的腰肢急颤,汁水淋漓,呜咽着哭吟,教在她身上一起一落之人恨不得就这样把她入死在床上。
时间好似永无止境,她始觉下面开始撕裂的疼,火辣辣的似乎是肿了。她在夜市玩了半日本就身体累乏,接连两回累得近乎虚脱,怕他还再来,忙用剩余的那丝力气求饶道:“大人饶了奴婢罢。”
王之牧分神看了一眼,她的莲瓣早就不能看了,又红又搐,像只幼兽一般吐出浊物,这本不是他所喜的高洁之物,却硬生生看得他咽下一口馋涎。
他又硬了。
他虽意犹未尽,但被个小娘子求饶,显得他不知节制,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
当然从她房中出来时,王大人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郎君模样,仿佛方才房间里那一个多时辰的被翻红浪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姜婵脚步虚浮、春情倦态地送他出大门时,他竟和颜悦色替她拢好披风,看得一旁的观棋一愣一愣。大人进去时还是隐隐压抑着怒意,当时他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哪知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为何如此和颜悦色?
王之牧见她连话都懒怠多说一句,知晓她是累坏了,伸出手指在她颊侧停留一瞬,满脑子都是一炷香的功夫之前,她还在他胯下婉转承欢,媚态横生。

第十二章

王之牧回府时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张氏仍跪在堂前念经,随侍的许嬷嬷见他来了,招呼他过去说话:“国公爷忙了一日了,老夫人吩咐了,不用回回都过来请安。您前些日子在外头瘦了那么些,近日才养回来。”
王之牧却不答话。
许嬷嬷忽地又唤丫鬟拿盏灯过来:“国公爷今日可是陪皇上饮酒了?怎的脸色如此异样?”
张氏捻佛珠的手指停了微不可见的一瞬,若无其事,继续将一切虚妄隔绝脑后,行寂静行。
王之牧吩咐外头候着的丫鬟上来,径自将皇上顺手赏赐的糕点递给身旁的大丫鬟喜鹊:“圣上赏的,让人给您乘了,供在上头吧。”
许嬷嬷立刻忘了絮叨,忙命丫鬟拿上好的碟子分了,不敢轻视。
*
当夜,姜婵身骨皆乏,兀自倒在床上,昏昏睡得不知天日之时,却被国公府连夜遣来的燕喜嬷嬷唤醒。
她实在困乏,硬着头皮在那嬷嬷眼皮子底下将乌黑的避子汤饮了干净,又撑着眼皮无言陪着那嬷嬷在她旁杵了一盏茶的时辰。
她额头青筋隐隐的跳,这男人真是面冷心更狠,这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便不能安心,怕她喝完了药再抠喉吐掉吗?
她根本不稀罕怀上他的崽子,自己刚才已照着青楼的方子自行吃了药,何须他做重复工。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明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嬷嬷,她命人栓紧了大门,便一头倒在褥中再没有睁开过眼。
*
英国公府澹怀院内书房的灯火还未熄灭,穆嬷嬷从钟楼街回来后复了命,拿了赏银,正要退下,忽闻座上的国公爷问道:“若是夫人问起,你可知怎的说?”
她恭敬道:“老奴今夜去探望生了急病的孙子,见他病情已稳,因明早还有差事,便连夜赶了回来。”
王之牧摆手,穆嬷嬷正准备恭敬退下,他又忽地转了主意:“过两日你去那边教她些规矩,暂无需回府。”。
看样子国公爷是要时常过去那边了?
穆嬷嬷面上不显,嘴里恭敬应下,心想那小娘子没想还有些造化。
他觑着案上的公文,眸光晦涩,对她媚上邀宠的小手段他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涉及到子嗣这等动摇国公府根基的大事,他素来不会心软。
*
过几日王之牧差人送来了各色米肉果蔬、茶叶补品,还有一整箱的锦衣绣袄、狐服貂裘。
姜婵翻了翻茶叶,见是些家常的青凤髓、六安茶、龙井茶,便全留了下来,让丫鬟收起,省得他下次过来时喝茶又要皱眉,而剩下的那些各色补品预备拿去偷偷卖了换银子。
这倒不是她吝啬,只不过她素来饮茶的准则是宁愿不饮,也不饮次的,而那贵的又极费银子。她如今攒下的银钱是要留着给自己赎身的,将来若放出去了,好用做买卖的本金,因此除了一些必要的吃食和女子物件,连绸缎都舍不得买一匹的。
今日送东西来的是落子,他见大人对姜娘子异于旁人,倒是看出了些端倪,有意提点于她。想大人堆金积玉富贵堆里长大,又因文章冠盖得圣上夸赞,从未有这闲心理会这些俗事的,这回还特意交待一两句,足以证明这女子在大人心中的地位。
姜婵听了半日倒是听明白了,本朝高士公卿如过江之鲫,而如王之牧这般文武双全且周旋于朝阙之间而游刃有余的人物寥寥无几。
姜婵今日收了一屋子赏赐,正是心花怒放,也不吝于美言几句,落子一字不落的全转述给了王之牧。
在书房伺候的观棋撇齿拉嘴,大人这般将她藏着掖着,不敢示于人前。也是了,若是让世人知晓,凤表龙姿的大人看上了这么一位村妇,免不了被人说闲话。大人兴许也就是一时不稳重,毕竟大人束冠也不过堪堪一年。
*
捻指过了四五日,王之牧再次登门,只不过这回却是带了一位故人来访。
慧林自二月前来京,一路飞升,如今已是正四品上的黄门侍郎,为近侍之臣助皇帝处理朝廷事务。
他与王之牧交谈甚欢,二人在后院的卧云亭坐了半盏茶的时辰又转入内室。
他见姜婵立在一旁侍茶,便低眉含笑、神情安详地又问了几句哪里人?家里有什么人?刺绣哪里学的?
姜婵一一答了,因王之牧在侧,不敢多言。
可当她的目光扫到慧林那如湖水一般沉静的双眼,不禁又生出了旁的心思。如果是慧林开口来向王之牧讨要自己呢?不知这次,她是否仍可借助姑母的名义达成自己的心愿?
可她到底也没寻到机会与慧林单独交谈。
宴罢,王之牧携她恭送慧林至门外,二人目送他的马车消失在街口。
姜婵又见王之牧的朱帷马车立在一旁,遂又向他款款作揖。王之牧脸色古怪地瞧了她一瞬,她既已摆出送客的架势,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冷着脸甩袖上了车。
他如此喜怒无常,要是别的场合姜婵或许还会苦恼一番,可如今她既知道自己的用处是用来辖制慧林,委不委身似乎也无多大区别,再者这人在床上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不算个舒服差使,她才不愿意伺候他。
可哪知世事难料,涉及到朝政,风云突变也是寻常。

第十三章

穆嬷嬷的到来不啻于给这座小庙强塞了一尊请不走的大佛,因着王之牧的亲口下令,她地位超然,因此姜婵之前用来管理下人的招数可谓百无一用。
除了镇日在她耳边念叨侍寝之礼、床笫之技,姜婵在她的看管下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几乎被软禁在家。可随即,穆嬷嬷带来的麻烦马上被朝堂轶事衬托得不足挂齿。
三月十八日,一向与皇帝不睦的端亲王暴毙于家中,于夜间猝死陈尸于床。一时间满城风雨,皇帝雷厉风行,命其亲信继补接管其党羽要职。
姜婵既不能出门,这半月来翠环的耳朵真是没闲着,她日日去天桥下站一两个时辰,回来就把还热乎的八卦劝说给姜婵听。
哪知这日翠环早早地就回来了,脸上满是惊慌。她连篮子都未来得及放下就直奔主屋,人还未至声却先到:“娘子,出大事啦!那日来咱们府里的大官被抓啦!”
姜婵听完她没头没脑的转述,明明还坐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却无端打了个冷战。
慧林因一座牵涉到前朝黄袍案的花卉绣屏被卷入亲王纷争,被扣了个谋逆的罪名。朝堂上也因此分为两派,吵了个不可开交,弹劾的折子日益增多,今日慧林已被压入天牢。而挑起这场弹劾的,却是王之牧!
*
这些日子,姜婵越发心事重重,也不钻研刺绣了,对府里琐事皆是不闻不问。亲王一案已接近尾声,下狱的下狱,斩首的斩首,就连慧林也被判了流放之刑。
不过这些事她说不上担心,她担心的是自己。表面上她是王之牧的外室,哄着他开心了就不时打赏个物件过来,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知道当日从翠环嘴中听到绣屏二字时的大惊失色,原来王之牧还留着她不过是为了此时的致命一击。
如今慧林被擒,她作为棋子已无多大用处,她甚至还联想到了自己的死法。
她如今忽然明白了为何王之牧不让她卖绣帕,也明白了为什么慧林一个世外之人却要劳烦国公爷亲自去请。
制人于危难,扼人于深绝,诱人厅伏内,张机设阱,必度其不可脱而后发。原来王之牧从最开始就是那个放置陷阱的猎人,她根本无路可逃。
自遇见王之牧这小半年,她的生命轨迹已严重偏离了自己当初的设想,如今她身坠奴籍,小命全握在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男人掌中,这一次更是牵涉到朝堂秘辛。
她只希望王之牧处置她时,能念着二人那露水情缘让她留个全尸。如果可以自己选择死法,她自行投河,也许还能再重生一回。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姜婵正歪在榻上胡思乱想,翠环在门外大惊:“娘子快起身,大人来了。”
姜婵一个囫囵起身,连忙理鬓相迎。
翠环见她面色凛然,呆呆劝道:“大人来了,娘子为何不开心?”姜婵心道,开心个鬼,你家娘子兴许今日就要小命不保了。
王之牧一只脚刚踏入正房,她便跪倒在地,见她如此阵仗,倒是让他面上一愣,不过她那没眼色的丫鬟还杵在一旁,他倒是不好亲手扶她起身。
“起来吧。你们都下去吧。”他扬袍坐于正中的紫檀木圈椅上,顺手拿起茶盏。却见她仍是俯首跪着,头垂至地,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你又要求什么?”他眉头一抬,余光却扫过她腰上所系玉环绶上的淡蓝流苏如流水般紧贴腰臀,顿时微微握拳,又缓缓展开。
他见外头的下人已退至外院,遂缓了语气:“接着说。”
姜婵斟酌道:“奴婢自服侍大人以来,无不尽心尽力。”
王之牧有些心不在焉,她话刚起了个头,他便不耐烦打断她:“你说话何时如此啰嗦,捡要紧的说。”
姜婵误解他不耐,心下一紧,干脆再度伏地:“求大人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愿随慧林大人一起流放岭南,望大人念在奴婢以往……”
她话还未竟,王之牧的上下嘴唇已然抿成一线,眼中似有无底深渊,脸色骤然黑沉,似狂风暴雨将临。他冷笑:“我总算是瞧明白了,你这妇人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惦记着旁人。”
姜婵想到他的狠绝,他这样走一步想十步的人,无非是怕事情败漏,需斩草除根。她这样无根无基的女子,知道得太多了,不如自求了断。再有,就算王之牧此回不杀了她,可跟着他这样心如蛇蝎之人,哪怕她机关算尽,最后怕还是落得比慧林更为惨淡的下场。
“奴婢不敢,奴婢定会保守大人的秘密,只求大人恩典。”
他一直默不作声,她也噤若寒蝉,只感到周身一瞬寂若死灰。
她正惶惶然间,忽然手背剧痛,随即传来哐啷一声脆响,吓得她仓惶后退。
她来不及分神去查看手背上的伤势,忽被他一把扯近身前,她此刻如惊弓之鸟,不假思索地将手一扬。
“啪!”
二人双双惊愕失色,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姜婵更是手足无措,脸色倏地煞白,手忙脚乱的要推他逃开。
王之牧如梦初醒一般,勃然变色,伸臂一把拽住她乱舞的胳膊,死死攥在掌中,罔顾左颊上那清晰的痛感,捺不住怒气填胸,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在发什么疯!”
姜婵也是悲急生馁,她受不了了,这些日子她担惊受怕。就连慧林那样一个已入佛门的不问世事之人尚能被他如此屈陷,她今日打了他,怕是沉江都是轻的。生死她也不管了,只求死前替她前世的姑父打他仇人一掌,也是全了余秋霁与姑母的缘分。
她顿时恶向胆边生,掀起眼睑,眼含怒火,另一只手想也未想便要朝他另一边脸打去。
他大力扣住她尚在半空的手腕,怫然作色,翻身扣她于地,一只腿挤进她腿间,压得她浑身不能动弹。
她心口窒息,扭得宛若癫狂的小兽,偏头就去狠咬他的肩。
“够了!”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这才发现她那青紫肿得老高的手背,她在他怀中抖得厉害,是真的害怕他。
偏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拿她毫无办法。
“谁在外头,进来。”他向外头扬声吩咐,不多一会儿,穆嬷嬷推门而入,见了满地的碎瓷和二人凌乱的衣裳,顿时不敢动作。
“先去拿些金创药,再去外头找个大夫过来。”姜婵如今根本不敢动作,木鸡一般呆愣着看他不紧不慢的耐心料理自己的伤。
她此时杏眼圆睁,倒是有几分可爱。
大夫很快便过来了,王之牧见众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他这边飘过来,也不知是否自己多心,那侍立一旁的下人们也竖起耳朵打探一般,他这才发觉自己仍将姜婵囚于怀中。
他罕见的呼吸一滞,装作如无其事将她放在椅上,起身让开,方便大夫搭脉诊断。
大夫仔细瞧了,确定无大碍,又开了几包化瘀的药,这才被请出去。
屋里再度一空,就剩两人尴尬坐着,姜婵心里七上八下没有着落,面上就连带着有些发紧,脑子也跟淤塞了一般找不着解语的话题缓解气氛。
她低眉垂眼的袖手坐着,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往日里含情凝睇一个眼神便能瓦解了此时的尴尬境地,如今想是对面之人长时间垂眼睨视,仿佛统摄一切似的瞧着她,那种熟悉的高人一等的姿态,今日却莫名其妙的格外忍不了。
她也不装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王之牧还是头一回在她这里吃瘪,也是头一回被女人打。这会儿他冷静下来了,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倒是想通了她的胡言乱语是个什么心理。
他这回造谋布阱的,以绣屏为幌子,在慧林卷入端亲王谋反时又添了一把火。
皇帝为的是铲除异己,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他从最初对此就是心融神会的。无论是否有这一扇屏风,皇上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是为了拉端亲王倒台。他这一回虽是立下汗马功劳, 但也是一路暗礁险滩,其中风险难以为局外人道。
她觉得他纵观全局,狼子野心,他若真是狠辣无双,早在她献了屏风,慧林起身回京之时便可将她秘密杀而诛之,何必留到今日。
眼前这个妇人,真是他设局时的一个意外。
思及此,王之牧拧揉了一会儿眉间,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的了,他固然在小娘子这里很受用,可明知她是个隐藏的祸患,却还护着她,神情顿时迷离惝恍起来。
一时间二人皆是坐立不安。
幸好不多时,落子上前来在王之牧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抬脚匆忙就走,姜婵这才瘫坐在椅子上。她觉得这次是两人相处最累的一次,如今她打也打了,他却没罚她,她却有些茫然不解。

第十四章

又过了七八日,端亲王党羽被急匆匆的撤职、抄家、流放、斩首,翠环每日跟过节似的,一早就钻进天桥下、街头边,不到夜幕降临绝不回来,归来后又要把听了一日的新鲜八卦一一说给姜婵听,一说就说到半夜。
这些日子西市的菜市口每日观者如堵,姜婵之前看书中说历来斩首台多设于人多繁华的地带,所谓杀鸡给猴看,为的是震慑百姓。
姜婵对这血腥的场面素来畏惧,也无心去做那乌泱泱围观群众的一员。
一日姜婵托穆嬷嬷给王之牧带话,她想去送别慧林,过几日她头戴帷帽登上了一辆青布马车,直直载着她去了城外流放必经之路的长亭处。
想是慧林平日里德高望重,虽说是流放,倒也未折腾他。别的犯人的颈部和手腕被扣着沉重的黑色枷锁,而慧林只是身着囚衣,他两腿盘起,坐在小马车中,打坐一般。
姜婵给押解的官兵打点了一些好处,赢得了半盏茶的时间与慧林单独谈话。
慧林眼中似是知道她的来历一般,但笑不语,却告诉她以后若有难处,去江南找他的一位故人。
回程时经过西市要道,人群拥堵,马车受阻难行,姜婵遂弃车步行,却被人山人海的围观人潮推挤到斩首台前,台上隔帘监斩那人赫然是王之牧。
姜婵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又见一个手持一柄寒光凛凛的斩首刀的红衣红巾的人影缓缓接近跪在烈日当空之下的伏法犯人,她不禁屏气凝神,心跳越来越剧烈。
“好!”
人头攒动的人群里忽然山呼海啸,姜婵闭眼,撕心裂肺的鬼哭神嚎瘆得人骨寒毛竖,不知是否她的幻觉,她清晰地听到了骨肉分离、头颅落地弹跳时的异响,隔着人山人海和那隔绝目光的低垂竹帘,她似乎望见王之牧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峰。
当头火伞高张,她却寒意侵骨,监斩台上之人虽与她曾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她却觉得二人从来都是相去天渊。
她恍恍惚惚、逃也似的往家中行去。
*
端亲王一案尘埃落定后,以王之牧为首的勤王一派一夜之间炙手可热,端的是风光无限,往日略有些门可罗雀的国公府如今却是门庭若市。
张氏那半只踏入佛门的脚如今又踏了出来,她这些时日过问的俗事比自亡夫逝去后的那十多年加起来还多。
王之牧与母亲本已日渐变得无话可说,但涉及国公府大局,在为王之牧找一位对家世有助力的贵女这种事关大局的要事上,俩母子却向来齐心。
张氏送走了又一批来打探王之牧婚姻之事的客人,如今正是初暑之时,午饭已过,各处主仆人等多半都因日长神倦,府中各处鸦雀无闻。
张氏素日的规矩,每到天热,午间本要歇一个时辰的,如今却让丫鬟喜鹊坐在旁边为她捶腿,却扯着王之牧一一鉴赏王嬷嬷手中画着京中各家适龄贵女的卷轴。
王之牧这一月半以来,已遵照张氏的建议或借园圃,或湖舫内先后相录了两位千金,他手中的攒珠累丝金凤簪还未送出,却被皇帝宣召至御书房,赵岳眉开眼笑地说了几句前朝旧事的玩笑话,王之牧回府时就径直去了张氏的荣禧堂。
母子二人促膝长谈一番后,张氏差人向那日相看的李侍郎长女送了两匹彩缎,即表示这门亲事成不了了。
张氏面色难看,王之牧心中倒是没多大波澜。平心而论,那日相看的李侍郎之女姿色清丽,人也玲珑。虽然他在未婚同僚中已算年事较高的,不过在他心中,娶妻更看门第,妻子是用来与另一支实力相当的门阀精英笼络人际关系的,妻子本人是谁,他并不在意。
娶妻对他而言应当是一番苦心的筹谋计算。
皇帝今日之语算是警示,毕竟那座上之人不怕臣子相斗,就怕相互抱团。
*
冬尽春初,雪霁天晴。
正值太后逝世周年之祭,皇帝特赦全国休沐三日。
眼看给王之牧相亲暂时没了指望,张氏携府中众人要去到廖仙观打醮,顺带住上五日祈福。
这一日,国公府门前车辆纷纷,张氏进了一乘八人大轿,族中其余姐妹又连上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
王之牧亲送母亲回来后,便又打马去了族中远亲府上赴宴。
落子和员外郎府上的小厮们在房外一齐候着,听了满耳朵窃窃私语才知,今日这酒是按着宫廷酿造法酿制的,席上的水果、菜肴也是远道而来的奇珍异品,提前一月就着手做了准备,这场酒席也费够千两金银。
主人鞠恭展拜,礼容甚谦,王之牧亦答礼相还,叙了礼数。王之牧居左,员外郎居右垂首相陪。茶汤献罢,阶下箫韶盈耳,鼓乐喧阗,动起乐来。
王之牧见美味珍馐铺满了案桌,忍不住微微皱眉,暗道这宴席太过奢靡铺张。
落子在外间偷瞧到王之牧攒眉,想到大人的心情自上回见了姜娘子便一直不虞,却也不敢多置喙。
员外郎名王腾,府中上下皆知他近日一门心思的想将自家大女儿送入国公府。主母的苏夫人日日将自家簪缨贵胄之家挂在嘴上,相看了好几门亲事,皆是说到一半无疾而终,眼看岁月蹉跎,这才急了起来。
她见王之牧近日风头正盛,便动起了心思,前些日子嘴中说的做个近亲,娶进来做正妻,眼见张氏撇开他,给王之牧一连相看了两位高门贵女,顿时心急如焚,不得不放低门槛,改为纳为侧室即可。
“国公爷,若论才貌人品,这京里有几个贵女比得上我家淑华。她还五岁时,就有个道士为她批命,倒是有大造化的。”
王腾在一旁应声,又赞王之牧有经天纬地之才,宜赐出将入相之位,徐夫人笑着补充道,这岂不是与淑华天作之合。
王腾此人于王之牧之父有救命之恩,他虽对这门亲事兴致索然,但见其一脸殷切,却也不至于往常一般拂袖而去,如此免不了被多灌了几杯酒水。
落子见王腾涎皮赖脸地纠缠起来,那倒酒时跟不要钱一样,大人虽冷冷,却也喝了四五杯,眼看大人眉间不耐快要溢出,他忙上前帮大人挡酒。
苏夫人见所敬之酒都被小厮不声不响地挡了回去,急不可耐的将两道细眉竖起,顿时当场就训斥起落子:“大胆奴才敢来扰了国公爷雅兴,快来人将他压下去。”
“够了。”王之牧发话,王腾一行人脸上不禁不自在起来,见他面色愀然,也不敢多言。
“落子,备车。”王之牧揉揉眉头,许是自己今日劳累,怎的起身时觉得眼前晃悠。
他客气辞了王腾,命马车回国公府,可拐过一条十字巷时却突然改了主意,落子耳闻车壁传来咚咚两声,“去钟楼街”,便从善如流,吩咐驭夫掉头。

第十五章

姜婵方梳洗毕,卸下钗环,本已经准备歇下,却半夜被人敲响了门扉。下人道是王之牧在外头,她满心惴惴,心道这么晚了莫不是来杀她的?
丫鬟忙取过一件素色棉缎的披风给她披上,替她掌灯,一路到了外间马车处。
她见王之牧不下来,只好自己踩着轿凳钻进马车。
王之牧的马车行到半路时,诡异地发觉自己浑身越来越灼热,胯间那孽根不受控的暴怒起来,露棱跳脑,竟比寻常时节还要更分外粗大。
他不知,员外郎几月前在城外遇着一位自称是西域天竺国寒庭寺云游至此的胡僧,给了员外郎二钱一块粉红膏儿,这药虽不起眼,却后劲十足。
王之牧自开了荤后,却强要禁欲,虽难忍,但亦可忍得。今日药性发作,脑中只剩那妇人,如同鹿口渴思饮,飞奔赴甘泉一般。他自出了员外郎府,脑海里已将她淫了无数次,一团焦火,自心而下,在胯间聚成要爆裂的一团,燃透全身,再克制不住。
姜婵掀帘而入,只见一向在她面前衣冠齐楚的王之牧如今颇为狼狈地解去冠带,扯开了缁色衣领,眉眼间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却被难掩的风流气息所取代。
这不像他,他现在的样子,很怪,也很妖孽。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一言不发,眼里那黝黑的光却随着晃动不止的车灯而隐隐现现、高低明灭。
姜婵鼻子闻到酒味,但不重。
看他的模样,想是酒量不佳?但即便酩酊,高门大户的公子从小耳濡目染,刻在骨子里的习惯难改,仍是坐有坐相,他的一举一动确有翩翩的儒雅。
她上前探身观察他时,披风下白绫寝衣的领口微敞,显露出其下一小截如玉的的小衣,让他心猿意马。
可她却不敢再向前,看着他时,再不似以往那么直白的勾引,她竟在怕他!
她会怕他?除了皇帝和双亲,敢打他的人如今都在地底下躺着呢。
王之牧想到那日她穿得规规矩矩跪伏在地,一张嘴巧舌如簧,当时他心中隐有阴暗心思一闪而过,如今却是明白了,他满脑皆是她赤身露体跪于他身下,他恨不得当场就扒了这妖精。
她在他面前向来是巧言令色,滑溜溜一条鱼一般抓不住,令他心痒。说到底这妖精这般处心积虑,不过是求他宠爱罢了。
心中窝了一团邪火越蹿越高。
他再度闭眼,下身却没有半点好转。
勃发得令人不敢直视。
他想要她!
见她一次,就想要她一次!
这女人,到底是个妖姬!撩拨他欲望似焚的是她,惹得他怒气陡生的是她,掌掴他辱他误他的还是她。
他的血液也跟着躁动。
他扯住她的臂,箍她于怀,含住她的唇吮吸,她越扭,他越揽得紧,不觉吞了些她的香唾,那折磨他的燥渐渐远去,然后点火重来,铺天盖地。
他那舌仿佛浸了老酒,又陈又辣,他粗鲁的舌头扫过她腔颚嫩肉,即时带出一波难言战栗。他跋扈地缠着她的丁香往自己口中吞咬,舌尖死死勾住,二人嘴角溢出明晃晃的缕缕银丝。
“呜……大人,不要……”姜婵语带哽咽,双手胡乱推拒着他,王之牧分神擒住她两只手腕,唇复又移到她颈侧吮咬,他微眯着了眼,喘息如牛。
这妇人如此骚浪,竟连求饶之时也这般勾人,她不是向来都是主动拨云撩雨,如今倒显得是他强迫于她,眼下这般光景如何能饶得了她?
上一回她与他在马车上白日宣淫,做都做了,一回和二回又有何分别?她如今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对她另眼相看?她与那些处心积虑爬床的女人又有多大分别?
他只有这般作践她辱她,方能够解释他心口压抑不住的无名燥火。
姜婵一瞬挣脱了他,步步后退,像是被逼迫到悬崖边的猎物。
她倏然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拽过去,狭小的车厢转圜机会不大,这回她被抵在车壁上,头背猛地贴上时,震得车厢哐地一响。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腕扣在掌中,一掌用力,扯下她的披风,撕开她的衣裙。她还要挣动,臀在他掌间舞动,被他下手一拍。
“啪。”
皮肉拍打的脆声夹着撕衣的窸窣在狭窄的车厢里扭曲,响出一种幽糜的腔调。
她立即僵住再不敢动弹,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寸一寸胀成了绯色。
枉费她好心想要上前为他擦汗,她再也不要这般做好人!
腰间一紧一痛,下一瞬她的后背紧贴车壁,他紧箍她在怀,他的力气远超她的想象,竟是被死死压住。
动弹不得,她只能徒劳地扭动!
硬邦邦的滚烫之物抵在了下面,他今次好硬!遍身又烫又硬,像是一团烧到极致的热石。
牝口开合,但她不想让他进来,软肉徒劳抵抗,四面八方涌来不住地推挤,即使杵头用些力气,也只能顶开一点,他在软嫩的穴口处浅浅进出,却无多少蜜汁润泽。
她惊悸万状,险些惊叫出声。
他要吻她,她却死死咬住牙冠,双眸泪中带火。
她本意是想吻她阻止她惊叫,却没想她比他还怕被外头的人听到。她惊恐的眼神,乌溜溜的眼睛睁得滚圆,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微妙的愉悦,一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的恶劣被烘的点燃了,他鬼使神差地笑了,残余的理性被脑中的黑暗无声掩埋。
手指摸到那处,重重按了几下,逼着那粒小小的肉珠立起来,她的身体剧烈摇动,带得车侧的灯笼晃动不休。
“呜……”过分直接的刺激让她涌出泪水,胸乳不自觉高高挺起。他呵呵低沉一笑,扯开她的衣襟,兜衣那一根细带在他手下脆弱不堪断开,顿时雪白的乳肉颤动汹涌,晃动不休,粉色的乳尖在他掌心硬挺摩擦,瞬间血红,傲然挺立。
顾头不顾尾的,被他得了手。
他吞着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口津,他的从容自然,他的不疾不徐都被抛诸脑后,只知兽性本能的狼吞虎咽地噬咬,她的一切都想要吞进腹中,勾住她的舌尖不放,吮到嘴里,交缠着含,霸道着咬,唇齿磕碰得乱乱糟糟。
泄恨般、发狂般、他磨牙凿齿般要释放自己的激狂。
他不服输,强有力的大腿仍是不依不饶地抵着她的耻骨和大腿根,充满压迫感地一次又一次顶她的软肉,撞得粉唇儿歪来歪去,时不时浅尝辄止地撞进半阖半开的两瓣丰腴肉瓣里。
她呜呜扭身,他又稍稍退出来,换做两只手指伸进去,凭借最后剩余的清明,摸到记忆中那一点,重重一按。
她无力晃头,垂死挣扎,他手指一弯,指关节曲张、伸直,变换着角度扩充着甬道。他崇拜的父亲是酷吏,而他血液里也是有压抑不住的残酷。
姜婵无力仰头,眸光越显无助,倏然发觉周围太过安静了,原本侍立在车旁的小厮们仿佛一瞬消失,她听到打更的声响,他粗重的呼吸喷在胸口,刺激得乳首更立。
泉口汹涌着吐出蜜浆,她无计可施了。
他适时抬起另一只手,不假思索的便将二指送入她唇间,指尖轻轻压住她的舌,拨弄着。
她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她又柔又韧的腰枝倏然朝前弓起,仰头看着他时像在求饶。
她越是这般,身前的男人反而越要发狠弄她。想着她在他胯下乱扭的浪荡模样,是不是随便寻根棍子来,就能捅得她高潮迭起,当下哑声道:“饶了你?让你去诱惑慧林吗?”
姜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觑着这个空隙,他猛地顶进去,连带着车壁上悬挂的灯也被撞得一晃,她一瞬颤抖浅泣,闷哼了一声。
她吃不下去,扭腰想逃,还未拱起却被他硬生生按下去,将大半根肉柱套进了她身体里。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以吻封唇,将她喉底的呻吟都吞下,他的眼底黝黑更浓,腰间开始猛动缓抽,撞得车壁砰砰直响,搭在他腰后的双足颤抖。
动静太大了!
她顾忌着外头,为防止跌下,双足缠得他腰更紧,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后背与车壁留出窄窄的空隙,如此她整个被他拢在怀里,交头迭股,他的肉器更雄雄生威,钻得更深。
一开始只是慢地缓出,但这个姿势让他出都出不来,穴中似无尽深渊,将他往更深处夹。他便开始了疾风骤雨般的肏弄,每一次卵囊重重拍在她臀肉上,肉体拍击声渐起。他边吻边顶,她娇小的身体不住被推得往上落下,龟头焦躁地顶在深处研磨,每一寸媚肉都不放过,穷途末路般的要捅出破口。
烈焰焚身,她气咽声丝的哭,双乳颠簸得晃动不止,交合处水声淋漓不休。
她失了力气,身后撑着的手滑开了去,车壁上再度砰砰作响,车灯晃得灯油都要溢出,她再顾不得外头那窥伺的人。
她浑身发搐,穴里再一次绞紧他,喘得快要窒息,她被肏干得受不住的情态全映在了他眼里,令他头皮发紧,进攻却依旧强悍有力,车厢里那巨大的动静让已远退至几米外候着的侍女都羞红了脸。
“声音太大了……”车厢都开始摇晃,他不得已稍稍退出,一掌稳稳托住她的脊,下体却从未分开,后退几步坐下,提起她的腰,猛地放下,让他的肉器再度贯入,让她蹲骑在他身上。
他再度顶胯,比之前更狠,也比之前更快,她几乎是剧烈收缩,眼神涣散着喷水,僵直着挺身仰头,小腹痉挛,蹬直一条腿,她丢了。
他的大腿湿了一大片,而她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润得发梢黏贴在颊边、额上。
他额角汗水成串落下,眸间的火光更幽,咬牙,腰砥肌肉纠结颤动,拖着她的臀的大掌似要陷进去,十成十的力道,恨不能嵌入她体内。
车灯晃动激荡,火苗狂乱摇曳。
她像一条无骨蛇一般缠绕着他,指缝里纠满他的发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出了声,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麻痹的快感游走全身。
乍然冲破了樊笼的、蛰伏了许多年的兽性。
不知哪处来的力气,她狠咬在他肩上,四方征战的野兽倏然退回骨髓中,他射了。
姜婵浑身无力,小腿仍在微抖,瘫趴在他肩上。
车厢终于安静了。
待捡回些力气,姜婵忙从他身上爬下,即便此刻她两股战战,仍要惊慌失措地整理衣裙,手忙脚乱地试图把被弄乱的每一根发丝抚平。她不想就这样狼狈走出,掩耳盗铃地骗自己,仿佛这样外头盯着她的人就会不知道,她是个被男人不分场合就能肏得高潮的浪货。
王之牧揉揉眉,目光落在她狼藉的腿缝中,喉结一动。
他的瘾又上来了。
于是说不清来由的,他刚平复的欲望再起,心潮汹涌乃至澎湃,使他再也听不清、看不见周遭。
他用披风胡乱裹着她,抱着就入了卧房。

第十六章

三日里,下人捧着酒食敲门问道:“大人,可要用膳?还送到房里去,或就在外间?”
王之牧慵懒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就放在外间罢。”
一众下人把酒食摆好,王之牧又吩咐道:“都下去罢,不必你们伺候。”众人鱼贯而退。
落子竖着耳朵候在门外探听里头的动静,昨夜卧房里的响动格外激烈,彻夜不停。
须臾间,王之牧与姜婵同穿一件寝衣,将她裹在怀中,并肩迭股坐在了外间榻上。
落子还从未听过大人如此柔声柔气劝女子:“这是南边刚贡上来的鲜物儿,吃一些,待会儿又要哭着喊没力气。”
落子听了半晌,二人倒是没吃多久,又传来杯碟翻倒的杂乱声响,然后是水声碰撞,如人在泥沼中艰难行走,落子忙将一众人等赶到前院,不敢留人在旁。
过了许久,外间再没了动静,落子才敢悄悄带了两三个敏捷的小厮去收拾,只见榻上桌案歪倒、杯盘碎了一地,榻上还沾了一滩可疑的水渍,弥散着浓烈的异香。
落子默然,命人快速收拾清理干净了,又掩了门。
内室里,王之牧抱着一丝不挂的姜婵,一靠进了床便将她轻掷进绣褥之中。
他挺着张牙舞爪的肉棒重又贯穴而过,径直抵住了宫口、亦抵住了她喉间的哭吟、她胸口乱跳的心。
他正二十出头,正是身量与体力的鼎盛年纪,龙精虎猛,精力充沛。他的眼着魔一样紧盯她脐尖下的那一小块肚皮,看着那处清晰地隆起、平复、隆起、平复……
满室都是她高高低低、断断续续的哭吟,他掐着她越发细软的腰肢送入胯下,一手伴着身下捅入抽出的节奏微按那块被顶起的肌肤,她泪水四溢地扭身后躲,待她躲到毫无退路之时,他难耐吸气,肌肉隐约盘踞的手臂扯着她的细腰往回拉,跋扈的凶器狠狠撞击那负隅顽抗的花心,一次重过一次,彻底放开了力道。
她逃,他抓,两只满是红痕的雪乳上下颠动,高潮迭起,像是一场绵绵无休的刑罚。
他咬她耳珠,低喘:“叫我元卿。”她在他臂间抽搐,吐字不清,他却不依不挠,仿佛要将她凌虐至死,将她凄艳模样映在心底。
不知什么时候,姜婵醒了,满鼻皆是帐中的浓郁异香。枕旁的他还睡着,一只臂横在她颈下,她勉力起身,哑着嗓子喊外间的翠环:“烧起香汤,我要沐浴。”
她本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情景,但奈何双腿下地就发颤,翠环不敢抬头,扶着她踩刀尖一样步入净房。温热的水舒缓了酸痛的肌肉,沐浴已毕,翠环又伺候着她涂抹膏药,松松挽就乌云,掩上满是痕迹的躯体。
“扶我去外间罢。”翠环下意识微抬眼觑了眼帐幕低垂的内室,但不言语,贴心地让姜婵身子靠着自己,借力扶着她躺在外间榻上。
哪怕衣裳齐整,可从那脖颈、手臂间微微露出的肌肤皆是痕迹,娘子眼下一片乌青,伏着不过小半盏茶的时辰便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翠环鼻尖通红地轻手轻脚为娘子上药,眼看着她眉尖刚舒缓了些,内室的帘布传来窸窣的声响,不多会儿,松垮中衣外披着外袍的王之牧便凝着眉掀帘而出。
翠环对这位神秘大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每当见他,就吓得膝盖发软,她明明想挡在娘子身前,可却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皱眉将娘子从榻上抱起。
娘子从他臂间投来的目光分明带着求饶,翠环不忍盖过了害怕,她战战兢兢地刚想张嘴,却被人捂了嘴拖了下去。
“我可让你走了?”他静悄悄从她身后,松垮垮披着亵衣,一只手从她颈下摸过来,略带暧昧地抚着她越发瘦削的下巴。
翠环等丫鬟下意识偷觑了一眼,见王之牧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襟里,顿时便不敢再看,伶俐地快手收拾,还未收拾妥当,忽听珠帘一阵碰撞叮当,翠环大胆抬头偷看,只见白玉钩带已垂下,而五色珠帘还在晃荡。紫檀木的架子床上,悬着葱绿的纱帘早已垂落了。
纱帘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两道迥异的身影,伟岸的在上,袅娜的在下。
从外间直至床的脚踏边,东一件西一件的衣衫凌乱且随意扔着,翠环方在珠帘边捡走掉落的绣鞋,还未来得及退出,便从帐内飘来一声语焉不详的低吟,似欢愉似痛苦,似压抑似渴望,听得她面红耳赤。
“……王之牧,你昏蜑……不要,呜呜……”
“你叫我什么?”
“.……啊……元卿……元卿……”
骤然响起的低泣声,很快又如陨星蚀月一般,悄无声息的湮灭在重重罗帐后。
纱帐晃动不休,她颈子线条仰得笔直,他精壮腰身凶猛律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是两条从远古时便纠缠在一起的公母灵蛇,密不可分,抵死纠缠。
蜡烛噼啪一响,宣告者寿命已终,蜡油燃烬,而纱帘上映着的那若明若暗的剪影始终不停变换,直教人看得目眩神摇。
床里床外春色无尽,女子破碎的呻吟,男人粗重的喘息日夜不停。
又过了一日,丫鬟婆子们已习以为常,鱼贯而入,不敢说一字,也不敢多看一眼,默默抬出屏风后的浴桶,一时不断有人进来擦地抹桌、添茶换水。
待屋里屋外收拾妥当,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哪怕在此期间,内室那重重罗帐深处,男女呻吟、肉体拍打的声音没有一刻是停歇的,连绵不绝,时高时低,忽上忽下,直让听着遐想联翩。
落子见日头又要落下去,不禁感叹,他在王之牧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对大人的脾气虽说不是了如指掌,亦是旁观者清。他从未想过如大人冷若冰霜之人,有朝一日竟会在床笫间如此纵情遂欲。
他连着休沐三日,也因此,三日未曾踏出房门。
窗外鸡既鸣,朝既盈,落子掀帘入了内室,却不敢走近,只隔着屏风唤道:“大人,今日该点卯了。”
半晌功夫,另一侧才传来略微沙哑的一声:“知道了。”
落子闻言,忙又准备转身,却忽听内室传来含糊的女子娇哼,想到这几日内室飘出的动静,他心头一跳,脚步越发加快。
王之牧去外间整衣梳洗,再回卧房时已是身着朱衣朱裳,腰挂玉佩锦绶。他满脸靥足,见她尚甘寝着,一只胳膊露在纱衾外,一把如瀑青丝倾泻于枕,分外的千娇百媚,心怦然一动,忍不住俯身亲在她的眼睑。
却见她双目微动,似是要醒来,他不由得被人抓住现行一般站起,幸而她只是翻了个身。
门外忽地传来落子的声音:“大人,时辰已到,该出门了。”
王之牧这才如梦初醒,伸手将她露在外头的裸臂放回衾中,走时方又忍不住回头再看。方踏出门口便郑重嘱咐守在门外的丫鬟:“不可吵着她。”
这才骑马径往朝中去了。
*
姜婵睡了一天一夜,她睁眼时,好一阵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唯有满身的酸痛,昭示着接连三日的狂乱。
这种酸乏不同以往,让她简直连指头都不想动,只希望继续沉睡到地老天荒。
看来她的小命得保,并且,在那三日里她的确尝到了难以言说的甜蜜。
赤日当空,树阴合地,铺面而来满耳蝉声,原来这几日间,世间已悄然入盛夏。时隔多日再次浸在阳光下,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正在廊下想得眼角含笑,却又听远处一段公鸭嗓从远处飘来:“……那侍郎长女精于女红,且精于书画,工于诗词,深得老夫人喜爱,就连大人也……”
姜婵听得心内五味杂陈,沉思间,就见那总跟她过不去的总角小儿丢来一包银子,姜婵下意识掂了一掂,竟比月例重了不少。
她忙唤住他:“大爷且慢走,例银想是给差了,这回怎么多了许多?”
观棋回身不怀好意讥笑道:“这是大人额外赏你的,不走官中。还有些补品方才全送去堂中了,大人说你这几日服侍得妥帖,该赏。”他恶意地加重了最后那个赏字,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意味深长,然后转身一径走了。
她将他视作象牙塔里的不懂事故的王孙公子,因那三天的密不可分而短暂忘情,一瞬软弱,以为自己能骗过他,也骗过了自己,以为自己找到了好归宿。
姜婵当下心中又气又恼,气的是被一个黄口小儿当众嘲笑,恼的是自己白活一世,竟沉迷肖想,差点落入圈套。他不愧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判官,自己还未从那三日的肉体交易里回过神来,他却已为未来所有的隐藏危险规划好了出路。方才还在廊下自己装傻骗自己,此时手拿这嗟来之食越发生自己的气。
“最害怕的是那丝莫名其妙的感情。”这是一位被嫖客卷走了全部积蓄的青楼姐妹对她的告诫。
他赏了,她又受了,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她的卖屄钱。
思及此,心中针扎的一般。这种无声堕落的日子过惯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根本不敢想。
她的命运根本就是雾里看花,以至于看到廊下挂着的笼中金丝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突如其来喘不过气。
今日之事不啻于一记掌掴,二人之间是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他是恩客,她来卖身,想到自己脑中一瞬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顿时自嘲自讽。
以往余秋霁常爱妆作书童陪父亲去古玩市场转悠,父亲与古董商交易时甚至连价也不宣之于口,双方把手置于袖中,指尖指肚关节手指上下依次往掌心出捋,袖里乾坤议价,周围之人甚至不知道交易价格。
她与王之牧如今做的不就是这袖里乾坤的皮肉交易,只不过交易之所从广庭大众换到了锦绣帐中。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心中余下的那点酸涩便消失殆尽,二人始终是要伯劳飞燕各西东的,他也会或因他喜新厌旧,或因她人老珠黄而对她弃若敝履。
慧林的惨败退场也是一记警钟,江南是她的伤心地,原本有意避过,但如今看来,早做打算,远避江南才是正道。
心中想开了,再看他的赏赐时变心中顺畅得多,她需要大肆敛财,再讨要赏赐时便不再忸怩,专捡那能换钱的金的银的要,也不管王之牧心中是否嫌她俗气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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